白烟很忙,定居九州一年才抽出了这两天时间,但她晚上还要赶通告,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从度假村直接去机场。
留守儿童茅玖被交给了殷菲郁,最终就是由费鞅开车送回。
因为担心爸妈知道,殷菲郁上车后就软语警告茅玖:“你见到我爸妈时,不许说我跟师兄是住一起的!”
是的,软语警告。
虽然她努力严肃神情、严正声明,但惯常的声音就是娇软的,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费鞅在前面听得抽了抽嘴角。
小姑娘这是一如既往,打定主意瞒着家里。
不过,他心中有数,也猜到了她会这么做,不知该表扬自己料事如神,还是……
他顺手打开了车载电台,驱散心中那一点郁郁。
但是,茅玖的表现出乎意料。
往常伶牙俐齿的他原本昂着头正欲张嘴调侃几句,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就萎靡了精神,只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殷菲郁是个细心的,不一会儿就猜出了茅玖为何如此反常。
电台里正在播昨日的坠楼事件。
主持人的声音并没有在车内响太长时间,费鞅很快就发现了,并换了台。
茅玖烦躁地动了动身子,狠狠地揉了把头发。
殷菲郁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拍拍茅玖的肩以示安慰。
茅玖再次抓了抓头:“师兄,我想听。”
费鞅无可不可,顺手又换回了这个电台。
由于这次出事的是九州市最好的中学,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电台中,两位主持人正用悲天悯人的声调呼吁家长不要只盯着成绩,也要关心一下孩子的身心健康。
茅玖拿着手机不停地翻来翻去,也不停地按着电源键。他低着头看着明明灭灭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直到两位主持人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后,他才道:“其实书呆子人还不错,只是不擅长交际,所以显得闷闷的。但你有什么题目问到他,他都会热情地解答。”
殷菲郁知道这种时候茅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并不需要苍白无力的安慰,只慢慢引导他继续倾诉:“他也帮你,是吗?”
“是啊。”茅玖红着眼道,“我刚转学到附中时,数学和英语进度跟不上。书呆子就坐在我前面,自习课时,我经常戳他,让他给我讲解,让他借笔记给我看。”
茅玖转过头看着殷菲郁,认真道:“他人真的很好,无论你如何打扰他,他都不会生气,只会腼腆地笑笑,尽他所能帮助你。”
“他人真的很好,可能就是太好了,不会生气,所以我们班的人对他反而不怎么样。”茅玖颇为自责,“就像我,刚开始入学时我因为要他帮忙、也因为不熟悉,所以跟他走得还算近,但后来我学习上不再需要他了,与其他人也熟悉了,就跟他疏远了。”
……
茅玖絮叨了一路,直到车子驶上东吴路即将到家时,他收了对同学的怀念,转而用凝重忏愧的语气说道:“菲菲姐,师兄,这次我们班里有人说,书呆子他根本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才想不开,他学习成绩虽然不是拔尖,但也在中上游。他是因为长期受到了别的同学欺负而一时糊涂,想不开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为了验证他的话,他打开了手机将班级群调出来。
里面正有人在讨论这件事,义愤填膺者有之,言之凿凿者有之,甚至有言词激烈妄图行侠仗义,皆是为同学愤慨不值。
偶有一条息事宁人的消息出来,被同学们围攻的狗血淋头,说话那人迅速消失,再不发言。
校园凌霸是近年来备受关注的现象,殷菲郁从小到大虽从未遇到过,但也有所耳闻,忙正色问道:“你们知道是谁欺负他了吗?”
茅玖握紧双拳,双目通红:“当然!是国际班一个叫随泰的人,据说家里有权有势,嚣张跋扈得很,他那些狐朋狗友们都称他太子。”
他眼中冒着熊熊烈火:“菲菲姐,他们怕他,我可不怕他,我要去……”
费鞅突然打断茅玖的话:“你们调查清楚了吗?确定是这个随泰的压迫导致了你同学的死亡吗?万一你们找错了对象,你能保证你的报复不是又一场新的凌霸?”
茅玖梗着脖子辩解:“这还用调查吗?学校里都这么传,而且他确实有权有势,人家称呼他太子总不错吧?现代社会还玩封建残余那一套,不是嚣张跋扈是什么?哪怕不是他欺负了书呆子,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这是替天行道!”
费鞅肃声道:“你们学校这事已经闹大了,这起非正常死亡案件自然会有人调查。在结论没有出来之前,是不是凌霸?是谁凌霸?都不能妄自揣测,甚至擅自下决定。”
车已经到了茅玖家。
他停下来,转身盯着茅玖肃然道:“你记住,你是猫妖,的确有能力轻易伤害凡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更加警醒,行事需更谨慎,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