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秋似乎正是那聚餐的公司中一员露着她那特有的拘谨的笑容，她似乎正在跟人说着什么。烧烤区太吵，另一人也凑近了在认真地听。</p>
殷菲郁后来私下问过邹书茗，知道汪秋最后跟着李春来回了老家。</p>
既然汪秋重新出现在九州，想来家里的事已经解决了。</p>
费、殷二妖无意去打扰汪秋，继续往停车场去。</p>
停车场距离餐厅有点远。</p>
除了路灯，四周都是黑黢黢的田野，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p>
殷菲郁透过橘色的路灯看向天空。</p>
今夜刚好是阴历三十，深蓝色的天幕上垂着点点繁星。</p>
自出生就在城里生活的小姑娘很少见到如此纯粹的夜空，笑道：“师兄，这乡下的夜空比城里的迷人多了。”</p>
在费鞅看来，最迷人的并不是夜空，是露着笑容的小姑娘。特别是在朦胧灯光晕染下，小姑娘的笑容越发勾魂。</p>
他陪着她放慢了脚步，牵住她的手由着她仰着脖子欣赏夜空，偶尔解释一句那些颇有典故的星。</p>
两妖在夜幕下走了足有十分钟才到停车场。</p>
从生态园入口到主干路有一段一公里左右的乡间小路——梅香路。梅香路两侧都是梅林，生态园中梅林探趣也是得自于此。</p>
白日里这段梅香路自然是风景如画，到了夜间路灯昏黄的光愈发显得两侧树影憧憧，林间凉风阵阵，在胆小的人看来就显得阴森可怖了。</p>
但凡起了害怕心思之后，曾经听过的、看过的恐怖情节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在脑中交织出更光怪陆离的想象不停地侵蚀着所有神经，使人心中愈发忐忑不安。</p>
汪秋紧了紧身上薄薄的衣衫，抓住包带，加快了脚步。</p>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车灯也渐渐照亮前路。</p>
汪秋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既高兴这条空无人烟的路上终于有了同行者；又担心这车上的人是个坏人。</p>
于是，各种社会版新闻从脑中一个接一个地蹦跶出来。</p>
曾经遭遇过拘禁的汪秋小跑起来，给自己打气：跑到大路上就好了。</p>
剧烈运动使她气息不稳起来，喘着气后悔：早知如此，不该为了赚点兼职的小钱而早退的。</p>
车越来越近，汪秋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只顾埋着头向前跑，以至于有人喊她她都没听见。</p>
殷菲郁只能再喊一声。</p>
汪秋仍然是埋头向前，脚步看上去更加快了。</p>
费鞅松开刹车，踩油门。汽车迅速超了过去，靠边停在了前方。</p>
这回汪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发现了。</p>
她打了个哆嗦，看着停在前方的黑车，她顿时想起当初接自己去撰县的那辆车也是黑车。她不仅停住了飞奔的脚步，还悄悄往后退了一步。</p>
包里的钥匙圈上有把折叠小刀。</p>
手迅速探入包中一顿翻找。</p>
殷菲郁从车中下来，笑着向汪秋挥手。</p>
刹那间，翻找的手停了下来，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汪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p>
汪秋被热情的殷菲郁拉上了后座：“我们要回城里，刚好能经过樊家门。”</p>
汪秋虽然与二妖不熟，但她对殷菲郁很有好感，对费鞅的印象也不差，精神更加放松了。在殷菲郁小心翼翼地搭话中说出了近况。</p>
汪秋家穷，家里以前还指望汪秋，但家人看汪秋也实在逼不出钱来只能绝望地放弃了。</p>
汪爸爸已经与半个月前去世了。李春来和汪秋哥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了外省工地上打小工。汪秋在九州重新找了一份出纳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就在樊家门的石化厂门口摆摊，卖宵夜。</p>
面对殷菲郁关切地目光，汪秋淡淡地一笑：“我爸也算是解脱吧。”</p>
虽然是笑容，可是那笑中透出的无奈和绝望浓浓地缠住了殷菲郁。</p>
感性的殷菲郁眼睛一红，差点儿就要滴下泪来。</p>
反倒是汪秋看到开些：“我爸他复发后，已经扩散了，其实医生早就让我们做准备，不过是我妈和我哥不肯放弃，但是最后看着我爸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肚子却鼓得不成样子，还不时疼的发抖，也都认命了。”</p>
看着形销骨立的病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全家也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p>
她一把抹去了无声滑下的眼泪，笑道：“我要多谢你们，不然我可能连我爸最后一面都见不到。”</p>
若是这样，这一定会是她终身之憾。</p>
殷菲郁握住汪秋的手问：“那你现在……”</p>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于是戛然而止。</p>
汪秋笑：“我们家借了不少钱，现在就是努力工作还钱，我们的目标是争取在三年内还清。”</p>
她反拉住殷菲郁的手，真诚道：“我现在跟邹书茗住一起，晚上一起在樊家门石化厂门口卖水饺、馄饨，你们有空来尝尝啊。我的手艺还不错，回头客很多的。”</p>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请你们吃。</p>
殷菲郁也跟着笑：“好啊，我有机会一定去。”</p>
樊家门很快就到了，汽车依旧停在光华超市附近，汪秋挎着她那有些老旧的包下了车道谢兼道别。</p>
殷菲郁仍然坐回副驾驶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