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书生蒋樊,比王夏和魏冉追随黑袍时间晚,他生前是明万历年间一秀才,屡试不第后经同乡介绍成为某游姓知县的幕僚。</p>
他虽然不善应试,但与人情世故、投机取巧上甚是精通。</p>
游知县上任前,县中曾发生了一桩惨案。</p>
案情不复杂,就是当地一豪富看中了被害人家上等水田,试图强买强卖。那家人不肯,奈何相邻田地的户主都熬不住那豪富的手段,陆陆续续地均卖与了豪富。在上千亩水田中独独被隔去一块不能连成片,那豪富看了心中不乐,于是手下家丁对那家人相逼更严,各种下作手段尽出,冲突不断。</p>
在最后一次冲突中,双方各有死伤。家中父母二人被打成重伤不治而亡,家中十七岁的儿子被告失手杀了家丁关入牢中,仅余老妪和才十一岁的小女儿祖孙二人。</p>
豪富与一省布政使有勾结,前任知县虽有心包庇,但碍于案情明了,只各自按律判刑。</p>
豪富却不甘心,不仅没有买到田亩,反而还失了一个贴心的管家,于是一通运作之下,将前任调离。</p>
老妪同样不甘心,每每鸣冤不得回应,最后不知得了谁的指点,她试图前往邻县一孙姓大族相求。那大族中有人在京为官,且恰与布政使分属两派,两派人相斗得正火热。</p>
游知县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补缺上任的,他一心巴结上官指望能更进一步。</p>
蒋樊于是出了个主意。他先使人假扮了孙姓族人在路上偶遇老妪,得知老妪遭遇后假意同情并告知老妪定能替她搭救孙子。老妪已过花甲,糊涂不察,听信人言,果然低价卖出一半田亩,将得来的银子交给来人期望他能帮忙疏通关窍,将孙子救出牢狱。那人先带着老妪去牢中探望了数次以此抵消了老妪疑虑。过了一段时间拿了孙子在牢中所写血信交给老妪。老妪不识字,自然由着来人一番花言巧语。来人只让她再拿出些银子运作,说可代她越级上告。老妪又低价卖出了剩余田亩,将所的银子都交给了来人。</p>
这假孙姓族人从此无踪,老妪左等右等,只等来了孙子和几个打手的斩刑,管家与豪富毫发无伤,田亩几经转手终落入豪富手中。她这才知被骗了,大病之下恨恨而亡。</p>
家中仅余的那个十一岁小女儿就更不成气候了。蒋樊命人与村中族老商量,打着为小女孩考虑的名义,将她许给了一个外地客商做妾,从此再不见那小女孩。</p>
蒋樊就这样将一件可能会闹大的事消弭于无形,保住了游知县官声,又满足了豪富愿望。蒋樊能力出众,又替游知县办成了几桩媚上的事,并因此使游知县成为游知府,就此在幕僚圈颇有名望。</p>
但游知府已年逾五十,且身体健康堪忧,仕途升迁再无望了,蒋樊于是借由游知府搭上了布政使的门路,跟随布政使升迁,春风得意了将近十年。</p>
十年间,那被许为外地客商作妾的小女孩并为成为小妾就被客商转赠了他人,小女孩最后辗转成为一京官妾侍。那年老京官对小女孩颇为喜爱,长夜漫漫常在内书房中教小女孩读书写字,小女孩就此趁机接触了倒了许多内幕。枕边风吹过,且这京官与布政使分属两党,京官一派以一小女孩家中一案为契机扳倒了布政使一党。</p>
蒋樊所犯罪行也被一一揭露,就此锒铛入狱,被判秋后处斩。</p>
小女孩求得京官同意,在蒋樊临死前探望,蒋樊这才得知十年前的一念之差导致了十年后的全盘皆输。</p>
蒋樊并不反省自身错误,反而怨恨小女孩,死后成为怨灵,被黑袍所用。</p>
王夏道:“蒋樊头脑灵活,能力出众,常能为黑袍想出妙计。而且他外形儒雅,又能言善辩,很有迷惑性、能说服人,所以黑袍常将重要的事交给他做。”</p>
停了片刻,王夏立刻继续道:“最后一个追随黑袍的鬼修就是蒋樊设计来的。”</p>
最后一个鬼修金泽铭是清道光时生人,与蒋樊一样在引诱新鬼时被抓。</p>
黑袍在凡间数次挑选合适之人,数次无果。蒋樊问明缘由后,建议黑袍可将挑选条件放宽一些,剩余条件可自己创造。</p>
殷菲郁听到此处便有些不明白,偏头看了看费鞅。</p>
费鞅感受道她的视线,停了讲述,转而问道:“怎么了?”</p>
“没有没有,只是我有点不懂。”殷菲郁连连摇头,好奇道,“师兄,难道不是所有鬼都能成为鬼修的?”</p>
“如同人、妖修行一样,首先他得有修行天赋,这一点上就能淘汰了大部分人。其次,他死后魂魄必须能凝聚不散,并逃过阴差抓捕。魂魄凝聚不散则必须是死前有执念才可能形成。”</p>
殷菲郁眼前一亮,举一反三:“王夏、蒋樊都是心中有怨,死后成为怨灵。但是,魏冉……”</p>
“魏冉也不例外,他是被人以锁魂钉锁住了魂魄,魂魄本就无法消散,生生遭受折磨。等到被救后得知师门被灭、宝物被抢,心中怨气一生,魂魄凝聚就稳了。”</p>
好学的殷菲郁这才明白了,又问道:“那么这个金泽铭,蒋樊是怎么创造条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