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家姐姐告诉我,他是个瘸子。”
一时间,整个屋子,静得很。
楚黛黛双手扶住张宝莹的肩,她眼睛睁得巨大,问出第二个她想不透的问题:“宝莹,你是国公家的幺女啊。你这样的身份,你爹怎么肯?就算你家那个杀千刀的姨娘从中挑唆,也不应该啊。”
这个时代,婚姻也有婚姻的价值。
就比如,定北侯虽然雄霸一方,但凭张家的实力,奉国公绝不需要女儿远嫁北宁关。何况,凭张宝莹的出身和品貌,她完全能寻到更好的亲事。
张宝莹的眼泪滚了又滚,她抱住楚黛黛,只是哭,最终说了一句:“是圣上赐婚。”
楚黛黛终于无话可说。那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再次浮现在楚黛黛心头,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涌现出一种极致的沮丧。那种沮丧让她沉默,让她萎顿,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自己的好友。
当时的楚黛黛还并不知道,也是这种沮丧,让她坚强。
哭过之后,张宝莹慢慢恢复镇定。她看楚黛黛像是一副傻了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初心。
“我知道之后,哭了一场。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哭的第二场。”
“我知道,你不像我,你不爱哭。”
张宝莹看着楚黛黛,字字句句都说的郑重。或许这些话在她心中辗转良久,所以说话的时候,她显得流利非常。
她说:
“如果以后日子难过,有机会的话,来北宁关来找我。黛黛,我此去山高水长,你要保重。还有,当心徐淮安。”
楚黛黛眼睛一眨,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知道。”
张宝莹留在楚家用饭,走时,楚黛黛亲送她出门。
“好友出阁我却不能亲至,真是天下憾事。”
是的,楚黛黛身披重孝,不能参加所有喜事。张宝莹却十分镇定而温和的看着楚黛黛,说了一句:“山水有相逢。”
楚黛黛和张宝莹能玩到一起,是有缘由的。论理,两人身份相差极大,在楚将军还未发迹的时候,也基本不在一个圈子玩耍。但这两个人,就是投契。毕竟,她们都是向前看的人。
五月初五,张宝莹远嫁北宁关。楚宅位于城中偏北的地段,而奉国公府地段更好一些。不过奉国公家的车马出城,是要经过楚府的。
楚黛黛早早在门口站着,果然,花轿路过楚府的时候,张宝莹掀开了轿帘。张宝莹一袭红衣,楚黛黛一身素缟,张宝莹浓妆,楚黛黛淡妆。这新嫁娘和小孤女,乍看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但细看,她们眉宇间似乎都有不能平复的哀愁。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
张宝莹却仍看见楚黛黛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珍重。
送走张宝莹后,楚黛黛开始打理父亲的书房。她照着父亲生前的嘱咐将东西一样样分出来归类,又将一些东西取走。还好从康氏到周氏都立志要让楚家做书香门第的,楚黛黛生父那些兵书,包括这个书房,倒未受荼毒。
还没等楚黛黛整理好父亲的遗物,王嬷嬷说外头有贵人给她递了帖子,请她去喝茶。
楚黛黛还以为是崔潆。除了张宝莹和徐淮安,楚黛黛平日里和崔潆也还不错。楚黛黛接了帖子,却见是个她不认识的笔记。心里生疑,方打开看了。
却见落款是怀珠郡主。
楚黛黛一向与怀珠郡主是不大熟的,不过,怀珠郡主好像与谁都不大熟。这位怀珠郡主虽是宗室女,她娘也贵为文华大长公主,但她爹却只是个庶民。
这事,是先帝朝的恩怨,多少年没人提起了。楚家因不是公侯之家,对这里头的事知道的不深。不过文华大长公主在宗室里没什么威信,怀珠郡主一向默默,也是事实。
楚黛黛手捏着那张花帖,一时间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