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月拎着保温桶回到餐厅,就看到严思涵不知去了哪里,只有祁诗雅还在后厨忙着。
她进了后厨给祁诗雅帮忙,一边把今天程大佬的提议说给祁诗雅听。
谁知祁诗雅一听就愣住了，有些惊喜地追问她：“程少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宋佳月一怔，好奇地问,“说起来，程总到底是做什么的？跟我们这个关系密切吗？”
祁诗雅回身去料理食材，一边给她解惑：“其实我了解也有限，都是听我大哥说的，程氏原来是传统企业,后来程少从国外回来接管了程氏以后好像就开始做网络安全这一块,现在在转型吧。听说在网络安全这一块，程氏做的很厉害,几乎没有什么对手，还曾经参加过国外的比赛,拿过特奖。不过咱们餐厅规模太小，也不属于网络安全的范畴，程少是逗你玩的吧？”
“不太可能呀。”宋佳月皱皱鼻子，她还专门问了程大佬，真能给他们提供这个服务吗，“程总说可以给我们VIP定制专属服务。”
祁诗雅一下子乐了,笑道：“那看来程少对咱们餐厅的服务很满意啊,那可以啊,程氏哎,给咱们提供网络安全服务，光说出去就够吹的了，晚上你跟思涵一说，她指定乐得跳起来。”
听她说得这么草率，宋佳月抽抽嘴角：“雅姐，这种服务是要钱的吧，咱们都还不知道需不需要就掏钱，有点过分了吧？”网络安全这么高端的服务，说实话，对于她们的小餐厅来说还真是个十分陌生，不是很需要拥有的东西。
祁诗雅笑笑：“你去跟程少谈呗，反正程少应该也不至于故意坑咱们，再说了，要多了我们也给不起啊，具体是个什么服务你问清楚了，如果价格有问题就再商量。啊，对了，中午你不在的时候，大哥给我打电话了，说可以起诉，不过不建议起诉，成本太高，而且会拖得很久。”
“那律师有给我们什么别的好建议吗，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吧？”宋佳月接过她递来的盘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
“有，”祁诗雅点头，“我们出具律师函通知他们立即终止这种行为，并且在全网道歉。”
“能行吗？”宋佳月不是很看好这种处理方式，从他们的行径来看，道歉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一旦道歉意味着对他们商业品牌的绝对伤害，很有可能丧失长久积累下来的口碑，尤其是这种网红餐厅，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祁诗雅冲她眨眨眼：“如果他们不道歉，那我们就起诉呀，反正咱们有钱有明星效应。不过他们不道歉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们觉得我们没有证据，我们只要把证据甩出去，并且态度足够强硬，他们的律师一定会建议他们道歉，及时止损。这都要感谢程少的帮忙，律师说我们给出的证据很专业，也很有力，一旦需要起诉，胜利属于我们。”
宋佳月被她说服了，不过对于程大佬的帮忙，她心里再次感激，并且决定晚餐的时候再满足他一个心愿，做菜，她是专业的。
“雅姐，中午的鳕鱼肉还有吗？”
祁诗雅指了指冰箱：“第二层还有几块。”
*
晚饭再一次看见白粥的时候，程翊南心里是绝望的。
当然程大佬的绝望不会表现得脸上，依旧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可宋佳月就是能感觉到从程大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和怨念。
低着头偷偷笑了一下，宋佳月才把今晚特意多带的餐盒取出来放在程翊南面前。
“这是什么？”程翊南略微惊讶，不过一触及到宋佳月的表情，他立时反应过来，脸上更加冷肃了。
宋佳月示意他尝尝看：“这是鳕鱼，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想着你已经吃了一天半的流食，大概有些烦了，而且我中午问过护士了，她们说可以吃一些清淡的了，所以我干脆就没熬鱼粥，直接做了鳕鱼，你配着粥吃，应该没问题的。”
不得不说，虽然中午的鱼粥程翊南已经满意了，但是现在晚餐上出现了真正的鱼肉，他才觉得更满意了。
矜持地点点头，不过他手里的筷子已经朝着鳕鱼去了。
宋佳月坐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始了今晚的严肃认真的商业对谈。
像程大佬这样的人，一心三用都不必多说，宋佳月也不会特意等他吃完。
“我跟雅姐说了一下你提的网络安全顾问的事情，雅姐说我们餐厅好像没什么需要网络安全保障的地方。”
程翊南慢慢喝粥吃鱼，他的胃确实经不起折腾了，医生已经再三嘱咐他要规律饮食，并且尽量慢的进餐。
听着宋佳月的话，他吃掉一块鱼肉才目不斜视地回答：“避免你们餐厅再次在网络上被诬陷，也属于广义的网络安全范畴。”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宋佳月都明白，然而放在一起就是听着有那么点陌生，宋佳月歪了下脑袋，“广义”这个词给她一种莫名想要发笑的冲动：“程总，我很好奇，那么公司负责这种广义上的网络安全吗？”
她在“广义”两个字上着重加强了语气。
程翊南面不改色：“我们公司可以负责。”
可以的意思就是之前还没有负责过喽，这样宋佳月就更加不明白了，且先不说，她绝对不认为程大佬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是她也想不出来她们餐厅有什么值得程大佬觊觎的地方呢。
所谓无利不起早，对于程大佬这种生意人中的最精明的生意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可以浪费的存在，然而现在程大佬说他们公司可以给一间小小的餐厅提供一项专门而特殊的服务。
她心里毛毛的，以及，原著里面没有这样的剧情吧，还是说剧情线错乱了？
就在宋佳月胡思乱想的当口，程翊南已经慢慢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将筷子整齐地摆在一旁，转头看向宋佳月，声音居然有一种令宋佳月毛骨悚然的温和：“你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一起说出来。”
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宋佳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程总您阑尾炎手术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吧？”
没有发生什么被穿越了意外吧？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程翊南脸上神情微微一顿，眼中闪过诧异，他还以为她会问公司为什么要给她们提供这种定制服务，不禁似笑非笑地回她：“一切正常。不过，宋小姐你确定要问这个吗？”
终于在他脸上看到曾经熟悉的表情，宋佳月心里一松，笑道：“雅姐说了，程总提供的服务一定物超所值，不过您也知道，我们餐厅刚刚起步，营收其实很一般，这个价格如果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可能……”
“不用钱。”
宋佳月眼睛瞪得滴流圆，她突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程翊南又重复了一遍，宋佳月这才确认他说的确实是“不用钱”。
妈呀，这事情不就更大了吗？
问：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昂贵？
答：不用钱的东西。
看着宋佳月充满怀疑的目光，程翊南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情愉悦，翘了翘嘴角，瞥她一眼说：“这是看在祁之焕的面子上，不过如果你们执意报答，你们餐厅可以为我提供免费的工作餐。”
“啊？”宋佳月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程大佬的意思是他不是无偿劳动，而是看在祁大哥的面子上给她们提供的一点帮助，但是他现在希望交换餐厅的免费工作餐。
想通了以后，宋佳月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呵呵，不愧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现在还不忘刮一层她们的血汗。
“程总，能冒昧的问一句，您为我们餐厅提供的这个网络安全顾问，具体是怎么个顾问法吗？”
在明白了资本家的本质以后，宋佳月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然她有预感，这个结果一定会让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程翊南垂下睫毛，泛着淡粉色的薄唇平静地吐出一句话：“一个实时网络监测软件，一旦出现任何对你们餐厅不利的言论都会立即通知我，排查出对你们有攻击倾向的存在，并从源头遏制错误的发生。”
OK，宋佳月确信她的预感是对的，心里几乎吐出一口血，也就是说程大佬他老人家需要出的力就是写一个实时的网络监测软件，然后当出现大规模的对餐厅不利消息时，迅速找出对方。
作为一个见识过程大佬能力的人，宋佳月可以合理猜测他们这个网络安全顾问的合作流程中，程大佬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宋佳月脸上挤出一抹微笑：“请问程总，您要是出差的话，工作餐怎么办呢？”
程翊南挑挑眉：“你愿意出差吗？”
“没有本项服务哦亲！”宋佳月假笑。
程翊南有些遗憾地道：“那就取消吧。”
看得出来您很遗憾呢，真是不好意思。
*
程翊南一共在医院住了三天，这已经是他能挤出来的全部时间了。
第三天，作为新晋合作伙伴，宋佳月为他准备的三餐丰盛而精致，除了鸡丝瘦肉粥，还有鱼和蔬菜，以及久违的水果。
光荣接下了给程大佬准备工作餐这一使命的宋佳月，认命地决定照顾一下这个饱受胃病折磨的可怜男人。
至于剧情，从目前宋仪娴良好发展的事业和与杜子宁亲密无间的爱情来看，剧情似乎已经崩坏，而且没有自行修正的意思，所以，她稍微接近一下大反派应该也不要紧吧？
大不了就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赶紧撤退就是了。
不过，今天宋佳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看着和他的午饭一起进门的眼镜少女，程翊南略微吃惊的挑了下眉，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宋佳月一边给他摆餐，一边解释说：“思涵是听说了程总对我们餐厅的巨大帮助，特地代表餐厅来表示诚挚感谢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显然让屋里的两个人都感到十分惊奇，宋佳月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径直坐在一边沙发上玩手机。
严思涵才挨着她坐下，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人一步响了起来：“程，你还好吗，我刚听说你生病了。”
“德里克！”别人都还没有什么反应，严思涵已经激动地拉住宋佳月的胳膊，要不是她还算保留了一丝理智，宋佳月相信她会不顾这是病房放声尖叫，追星的女人是可怕的。
德里克诧异地看到程的病房里居然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他还有点印象，不过看起来更激动的是另一个小姑娘，笑着打招呼：“嗨，可爱的小姑娘，你好啊！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宋佳月礼貌地点点头，手里掐了一把抑制不住激动的严思涵。严思涵终于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但还是笑得异常灿烂跟德里克握手：“你好你好，德里克，我、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拉小提琴的样子，啊啊啊啊，我居然见到真人了，我太激动了。”
“可爱的小姑娘，不要激动，谢谢你的喜爱，希望我的小提琴能给你带来快乐和愉悦，这是我的荣幸。”德里克温和的笑容给了严思涵莫大的鼓励，一双碧绿的眼睛自带含情，严思涵忍不住花痴的捧脸。
宋佳月已经看不下去转开了视线。
而严思涵直到成功获得一张偶像的亲笔签名才结束这一场意料之外的粉丝见面会。
“程，你为什么不说话？”德里克安抚了小姑娘，满是怨念地看向病床上目不斜视处理工作的程翊南。
程翊南淡淡瞥他一眼，似乎没有任何想要与他说话的欲望，德里克却是一副自己话还没说完的样子继续不停地道：“程，我知道你是生气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听说你生病了，我的心比你还要难受，我恨不得替你承受这一切，程……”
德里克惊人的咏叹调还没有抒发完他火热的情感，程翊南已经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宋佳月发誓，她看见了他额头上跳跃的青筋。
而且，她完全没有想到德里克私下里居然会是这样的性格，看起来，他与程大佬的关系很好。
程翊南眼带寒冰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迫使他终止了抒发自己的思念和无尽悲痛。
宋佳月借咳嗽捂着嘴偷笑，瞥见一旁惊楞住了严思涵，几乎听见了她内心崩溃的喊叫以及偶像滤镜破碎的声音。
她摇摇头，可怜的娃儿。
严思涵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热乎的签名照，再看看病床边那个震碎她三观的金发碧眼大美人，恨恨地闭上眼睛，使劲把签名照塞进包里——这是她破碎的少女心和幼稚的青葱时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无知岁月！
“程，我下周临时要在A市开一场演奏会，你要来吗？”德里克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提起自己的演奏会，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问沙发上的宋佳月和严思涵，“对了，你们要不要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贵宾席哦！”
程翊南抬眼看他：“为什么临时加场？”
德里克耸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我的工作人员对我说，A市有个乐团想跟我们交流一下，里面还有个拉小提琴很厉害的，好像才从国外回来，我很感兴趣。”
“宋仪娴？”德里克一说，严思涵就脱口而出，这个描述，也只能是宋仪娴了。
德里克一愣，想了想，说：“你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吗，因为名字我可能不认识。”
“Alison。”
有时候，宋佳月都感觉到奇怪：为什么严思涵对这些八卦的边边角角都记得这么清晰，然而一到自己考试的时候就挂科呢？
“啊哈！”德里克用古怪的腔调发出这个调侃的词，同时捶了下掌心，“原来是Alison啊。”
程翊南也知道这个人名就是宋佳月的姑姑，从令人满意的午饭中抬起头看向德里克。
德里克说：“Alison是莱茵蔓的最小的弟子，一直跟在莱茵蔓身边学了十几年的小提琴，听说莱茵蔓是早年一次意外听见了Alison自己演奏小提琴，觉得她非常具有天赋，所以收了她作为亲传弟子。后来带她回到自己的国家，悉心培养。”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我曾经在几个比赛上面见过她，认真地讲，她算是有天赋的，但是她的天赋还不足以令我震撼，我不知道莱茵蔓那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坚持收她为徒。当然，也许天赋是会减退的，或许我见到的Alison，已经失去了最初那令莱茵蔓都震惊不已的天赋吧。”
德里克说得其实很不客气，但是他有足够傲人的资本可以这样说。他是现今小提琴界几乎足以与莱茵蔓大师比肩的天才小提琴家，评判一个比他年轻并且在专业上尚不如他的人，还是很正常的。
不过，宋佳月和严思涵都没想到在德里克眼里，宋仪娴居然是这样的印象。但是相较于严思涵是惊讶宋仪娴与德里克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巨大，亏她之前还以为只不过微末的一点距离，现在听起来简直就是山峰与蓝天的距离啊，在她们这种芸芸众生眼中他们很相近，但实际上与天壤之别也没什么区别。
而宋佳月则是震惊于这不对啊，原著里面，宋仪娴绝对是个天之骄子，不光宋家的每个人都爱她，就连很多路人几乎也都是无条件地相信她，吹捧她。莱茵蔓大师收她为徒的事情和她在国外那些年，里虽然都是一笔带过，但是显然她的天赋是绝对出色的，要不然回国以后也不至于一路顺风打脸原身的各种陷害。
“德里克先生，请问你听过Alison演奏吗？”她还想再确认一遍。
德里克点点头，在小提琴上面他一向很严肃：“她参加过一场由我出任评委的小提琴大赛，我觉得她在技巧和感情上面虽然足够纯属，绝对称得上是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但是，她没有给我惊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一个最顶级的演奏者，他并不是按部就班的完成演奏就足够了，他必须能给观众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个，他就永远到达不了巅峰。”
“Alison，她很优秀，但是这种优秀，我从她的琴音里面听出的不是自信，而是较劲，她仿佛在与什么东西较劲，我认为这也是阻碍她向更高的高峰攀登的原因之一。”
宋佳月没有想到德里克会和她说的这么深入，一时间也没能全部理解他的意思，不过大致意思她倒是明白了，他对宋仪娴的评价还没有达到最好。
那么，这种印象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德里克不是原著的重要人物，还是因为他与反派大boss程总是站在一边的呢？
只凭现在她知道的这些东西，宋佳月无法得出结论。
第一次，宋佳月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认真看那本，虽然看了可能也没什么卵用，但她现在仿佛陷入了一个推理迷案中，时不时会得到一块意外的碎片，她必须猜测出哪里是这块碎片的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