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又没断片是种很奇妙的状态,明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但发生的一切,却还是清晰地映在脑海里,提醒着主人她做过什么。
袁宵坐在床上,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是准备跟卓文君坦诚,而且也抱着几分“酒壮怂人胆”的想法才会喝酒,但没想到自己喝醉了居然那么老实,问什么说什么。
还好卓文君的脑洞不够大,让她知道另一个文君的存在也是不可避免的。仔细想想,说出的内容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袁宵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下床。
转过身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
正觉得有些口干的她连忙抓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才总算是把缺失的水分补了回来。
换了衣服出门,卓文君早已起了,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这个时代,知识的传播还很艰难,在长安常见的书,许多在蜀中根本买不到。用来书写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绢帛皮毛都有,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刻在竹简上的,需要小心仔细地保存。
卓文君见到自己没见过的书,就忍不住想买。这些东西很占地方,已经装了一个箱子。
见她又在看书,袁宵不免又想起自己已经搞过一次的造纸术来。虽然纸质书的重量也不容小觑,但跟其他东西比起来,还是要轻薄方便得多。
为了能让卓文君更好地看书,看到更多的书,似乎也应该将这项技术再弄出来。
想到就做,吃过早餐,她就拉着卓文君出门,去找合适的厂房和工匠,打算先把摊子拉起来。
只是走访了几个地方之后,袁宵十分无奈地发现,虽然现在的她和卓文君手里还算有点闲钱,但要投入到这上面,就不够看了。
上次能顺利做出来,是因为地皮、工坊、人工和其他东西全部都由阿娇这个土豪来承担,她所做的,只是埋头搞研究而已,所以并不觉得困难。现在事无巨细都要自己去搞定,才意识到其难度。
比如在长安城买一块地这件事,对毫无背景的人而言,就很难做到。
因为这里寸土寸金,还空着的地皮,也早就已经被权贵们纳入自己的手中,再不然就是归属于皇家。想买地,需要的不单是钱,更重要的是人脉。
袁宵刚刚才燃起的斗志立刻就蔫了,“算了,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实在不行,就自己弄一个家庭作坊吧。只要够自己用就可以了。”她摸着下巴琢磨。
“你到底想做什么?”卓文君跟着她转了半天,都还没弄明白她的目的。
袁宵道,“我想造纸。”
“造纸?弄这个来做什么?”卓文君很惊讶。
“不是市面上那种粗糙的纸,是又白又轻,摸起来跟绸缎一样的纸张。用它来写字会方便很多,比其他东西都更好用。”袁宵道。
“你会做?”卓文君颇有深意地盯着她。
袁宵挠了挠头,虽然察觉到了一点危险,但还是很勇敢地道,“未来的你也会,我们一起琢磨出来的。”在前人的经验和基础之上。
卓文君其实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又劝道,“长安地贵,在这里做事没有那么容易。不如你先把纸造出来,别的再说。”
“也对,就算要说服别人投资,好歹先有个样品。”袁宵点头。
然后她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卓文君在一边给她打下手,不着痕迹地学,没多久也掌握了这项技能。
这样,她才不觉得自己比未来的那个卓文君差了什么。
可惜这样悠然的时光并未
能持续太久,卓王孙派出来寻找逃家女儿的人,终于一路顺着痕迹,追到长安来了。
这天,两人终于制出了符合袁宵要求的纸张,正准备出去吃一顿好的庆祝,结果才出了门,就见几个看起来十分精悍的汉子守在门口,身上穿着袁宵非常熟悉的衣物,见了卓文君,就整齐划一地开口,“家主请大姑娘回家!”
袁宵先被这阵仗惊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是卓王孙的人找来了。
在原本的轨迹之中,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夜奔,临邛和成都离得近,卓王孙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而且卓文君眼见司马相如家徒四壁,也知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于是索性带着情郎又回了临邛,故意在卓家对面当垆卖酒,逼迫爱面子的父亲承认她的婚事。
卓王孙虽然生气,但女儿好端端站在面前,自然也不用担心。
但现在,袁宵直接把人带到长安,半点消息都没有,也无怪卓王孙一直派人追查,居然找到了这里。
意识到自己行事有欠妥当,袁宵心下立刻生出几分歉意。卓王孙对女儿的宠爱毋庸置疑,虽然管束多了一些,但也是为了她好,她们这么一走,不知道卓家乱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一想,就不免心虚起来,在卓文君决定回家时,立刻举双手支持。
卓文君还在劝她,“你要造纸,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在长安无人支持,只怕十分艰难。回了临邛,有我们卓家在,想要什么都有,反倒容易些。你……”
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袁宵已经干脆利落地同意了,不由一顿,“你真的同意回去?”
“真的真的,”袁宵连连点头,“唉,是我考虑不周,就这么把你带出来,你家里不知道多着急。现在长安也看过了,既然你想回去,我当然不会反对。”
卓文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展颜笑道,“好,那就尽快启程。”
有卓家的家仆打点,回程比来的时候快了何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