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群搜罗遍吉县大大小小的医馆凑齐解剩下余毒的药材,在每天被店小二敲十八遍门、哭爹喊娘求人离开的骚扰中制作剩下的解药。姜鱼终于知道为什么关在天衙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进池不群的房间,除了他是少卿在寺内位高权重,最重要是他把制药室搬到自己房里,时不时就会从里面飘出带毒气体、或是散出诡异味道,屋子四周都是危险区,寺里的寺员们还不想英年早逝在少卿大人的药物研究下,一个个都本能避开那个地方。
两日后解药制成,池不群将解毒药丸全部给了姜鱼,同时付了店家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和住宿钱,而后与他在吉县分开,一人返回天衙寺处理余下后事。
少卿走之前说的是一个月调查期,日子越来越少,李照京在房内边喝酒边等池不群的消息,人没等来先等来厚厚的一封信,拆开一看差点没吐了血,对方在吉县写了一沓借条,全发回天衙寺结款,最后的担保人统一签署“天衙寺长卿李照京”。一张一张借条算下来,自己的得力部下一共签出去三百两白银。最近寺里财政紧张,食堂的伙头大叔因为伙食费不够,一连炒了两个月的青菜芋头萝卜丝,李照京捏着欠条双手不住颤抖,思考要不要给全寺人减薪堵上这个窟窿。
正头疼这一沓借条怎么解决,窗外扑棱棱飞进一只黑羽猎隼,黄嘴黄爪,翅背和尾羽带有些许银色,落在李照京桌子上,在桌上跳了几下,提溜着两只小圆眼摆动脑袋,啄啄绑在腿上的金属小桶。
这是池不群养的传信猎隼,名字叫旺财,李照京曾经一度纳闷为什么他给一只鸟起个狗的名字,对方回答他一件十分可笑的事:当时放寺里的猎犬去追犯人,这只猎隼不知从哪飞出来扑在犯人脸上赖着不走,而后蹲在囚犯脸上跟着提骑回到天衙寺蹭吃蹭喝,别人怎么喊它都不搭理,有次自己无意喊了句旺财,猎隼转转头飞到他跟前,便叫了这个名字。
李照京取下旺财腿上的金属小桶,从中抽出一张写满细密小字的纸卷,展开逐字阅读,池不群将调查到的事情详写在纸卷中,最后提到冯正昆一案里牵涉到其他官员,自己返程还需几日,请他先行带人行动。
旺财接着伸头叫了几声,从翅膀后叨出冯正昆的镶金鼻烟壶放到桌子上,李照京点点旺财的头夸声“做的不错”,起身去抄录间找贺年。
贺年熬了几个通宵誊补往年残缺案卷,好不容易补完一半,趁其他人不在趴在桌上想打个瞌睡,老远听见一句中气十足大声呼唤“贺年在不”,猛的惊醒打翻手旁卷轴从座位上掉下来,顶着纸张傻愣愣看着进门的李照京。
“长,长卿大人,早上好。”贺年在书卷堆里挣扎几下起来行礼,咣的一声膝盖撞到桌案边又坐回地上,干脆双膝跪地给李照京磕了个头,“您来此有何事?”
李照京大手一提贺年衣服,像拎鸡崽一样把他从书卷堆中拉出来,哈哈笑道:“现在磕头可没红包。我问你个事,听过瑰芦这种东西不?”
“瑰芦?怎么写?”李照京将池不群的汇报递给贺年,贺年眯着眼费力看完上面的小字,沉思半天一拍脑袋说道,“这东西原产自沙陀,生长在沙漠中,当地人称作地波那,意思是食人之花,传说花蕊可以在地下纵伸数里,吸食进入范围内的生物的血液,然后会结出红色的圆球状种子,误食的人会成为种子的寄宿地,等种子在体内抽芽生长,人就会被它吸干血液死亡。”
李照京问道:“有没有铲除的方法?”
贺年回想片刻道:“据沙陀的古籍记载,先在地波那生长的四周挖壕沟灌铜水隔开,然后将石膏和辰砂一比一混合撒在上方在太阳下曝晒三天,三天后植物会逐渐枯萎,然后用火烧了即可。”
李照京抓抓下巴上的胡子又问道:“那该如何接近它?”
“用押不婆。此物也是产自沙陀,古籍中载地波那碰到押不婆会自动避开生长,以前的当地人会用这种植物染衣料再穿越沙漠,防止缠上地波那的红丝。”贺年在一架塞满纸卷和竹册的书架前翻找一通,抽出一卷竹简展开递给李照京,“这就是押不婆的画像。”
“原来如此。贺年不亏号称抄录间的万事通,记性还是那么厉害,果然没让我失望!”李照京用力一拍他后背大加赞扬,贺年被打的一个趔趄向前跑了几步,尴尬挠头笑笑送长卿离开。
知了铲除瑰芦的方法,李照京立即派人照画像模样,向沙陀商人收购所有押不婆作为染色材料,而后调出两路提骑,一路穿染色斗篷、乘快马奔赴吉县,除掉从地下房间蔓延出的食人瑰芦,同时挖出冯正昆收受的贿赂带回寺内作为物证,现场若有敌犯一并逮捕;一路随自己调查冯正昆私下的人际关系,查出与此事有牵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