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陆氏的年会依然是在天津办的,陆家的祖籍在那儿。
集团财大气粗,抽了一笔款,路费住宿费通通报销,还有一天非法定假期的休息日,活动的志愿者可以在这一天拿到一千元的酬劳。
轮渡中心早几天就关闭了购票渠道,员工刷身份证登船。
蔚蓝的海面碧波万顷,带着陆氏LOGO的豪华巨轮乘风破浪,两侧甲板上站满了年轻男女,个个拿着手机拍海景。
苏清淼站在舱内二楼,足蹬一双恨天高,趴在栏杆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刚才她在一楼会场拿了一杯香槟,举步维艰地爬上来,喝了快半个小时,才喝了三分之二。
女孩子的尊严,可真要命。
来赴宴前,祝蓉西亲自给她化了一个斩男妆,把自己的貂皮大衣借给她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给她找了这双难驾驭的高跟鞋,告诉她拿出正宫娘娘的气势藐视一切。
她懵懂地问,正宫娘娘是什么气势?
祝蓉西就说,芒果台霸总剧里棒打鸳鸯的老母亲见过吧?就是一心想让儿子孤独终老,不管未来儿媳多么优秀,一律给票子撵人的那种。
???
祝蓉西又说,你只需要牢牢把握两个要点,第一,在人前一定要唯我独尊,谁忤逆你就给他一个眼神杀,绷着脸,假装见谁都讨厌,最好别人干什么都挑出点刺儿来,我哥是不会戳穿你的,这样不管你们怎么闹别扭,在外人看来我哥都是宠着你的,不敢瞎议论。
确定是正宫娘娘,不是智障逼神吗?这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人设吧……
祝蓉西伸出第二根指头,第二,你要管我哥叫司南,夹着声儿也好,捏着嗓子也好,嗓音一定要甜美,最好是一出声就让我哥鬼迷心窍。
她心说鬼迷心窍不可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倒有很大可能性。
祝蓉西见她走神,恨铁不成钢地摇了她一下,大声问,你听到没有啊?
她敷衍点头,听见了听见了,祝老师。
按照祝蓉西给她的剧本,她要随便找一个无辜路人,表示对那个狐狸精的不满,于是她叫来了路人甲一号,当着他的面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冷冷睨着印在祝蓉西给她看的照片上的女人,装腔作势地说:“那就是司南一手提上来的首席财务官?”
今天是大场面,怕出岔子,能在活动会场帮忙的服务生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由领导精挑细选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淡定说“是”。
角色扮演的乐趣就在于有人配合,苏清淼马上戏精附体,把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形象演绎得栩栩如生,先是嗤笑一声,而后恢复正常,心酸地喃喃:“这么年轻。”
服务生没有说话。
她静静看着,神色惆怅。
那真是一个妩媚动人的姑娘,眉目如画,顾盼生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和祝蓉西口中描述的白莲花完全不一样,她身上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气质是很多高门大户的千金都无法企及的。
也许陆司南喜欢的就是这种女人吧。
足够优秀,足够耀眼,头脑灵活,临危不乱,能够在各种复杂的场合进退自如,她就是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她以为自己不会嫉妒的,可见到真人再稍加脑补,就受不了这个刺激了,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蹙眉道:“一会儿叫司南来找我,这里吵死了。”
说完她一刻也待不住了,看看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把空酒杯塞到服务生手里,故作潇洒地走了。
服务生当然知道苏清淼是他们公司的未来老板娘,可他平时最怕跟大领导说话,这样风风火火地代苏清淼给大老板传话,十有八九撞枪口上,于是他先跟部门领导汇报了一下,部门领导给他支招,让他去找苏清淼的秘书。
苏清淼的工作是个闲职,她的秘书自然更闲。
想一想,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又轻松,权力又大,何尝不是个好差事,可全公司没一个敢去。
在职场中打拼的人,都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谁会把自己的前途拿去投机倒把。
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万一人家两口子吵架殃及池鱼,自己的职业生涯岂不是白白断送了,所以苏清淼的秘书的陆司南一纸公文直接派过去的,算半个心腹。
陆司南致完辞,正跟子公司的总经理聊天,瞥见苏清淼的秘书走过来,暂停了谈话。
苏清淼的秘书毕恭毕敬地说:“陆总,苏总说要见您。”
子公司的总经理见状识趣地说:“那陆总,剩下的我跟希戈说吧。”
游轮一共有三层,每层有一间休息室,陆司南阔步走到苏清淼秘书问来的地点,遥控推拉门是开着的。
苏清淼纤细笔直的双腿上只穿了条黑色打底裤。
她瘦,外衣罩在她肩上,显得格外宽大。
貂绒那么厚,她却露出嶙峋的锁骨,胸线丰润饱满,隐隐挤出一道深沟。
她长腿交叠,玩着桌上的打火机。
船上是可以吸烟的,只不过公区禁止,烟头不许往海里扔,因此房间里有配烟灰缸和打火机。
苏清淼是不抽烟的,但是打火机可以用来耍酷。
陆司南是个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看不惯女孩儿特立独行,也非常反感她这副德行,冷冷说:“灭了。”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苏清淼看他的眼神轻蔑又漠然,手上却扣上了打火机盖。
“我说西西跟谁学的。”陆司南本想让她注意一点,给祝蓉西立个榜样,不经意看到她穿着祝蓉西的衣服,脚上那双鞋还是祝蓉西崴脚那次他勒令扔掉的,谁教的谁,一目了然。
俩姑娘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眉:“你以后不要和她见面了。”
这两句话凑到一块儿,非常容易引起歧义,苏清淼顿时火大:“我还没要求你不跟谁见面,你反倒要求起我来了。今天我们索性说明白吧,我是你未婚妻,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你不能让我掉面子啊。听说全公司都在议论你和那个一年之内扶摇而上九万里的财务总监。哦,不,现在应该叫首席财务官,纠缠不清。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但你平白无故提拔她,说你和她没私情谁信?”
他让着她,不意味着她可以肆意挑衅,不禁眼中一凛:“没证据的事,请你不要乱说。”
他说得很慢,但气势逼人。
“行。”苏清淼放下左腿,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你说你们俩没事儿,那好,你把她调来我这个子公司,让我看看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人物,让你这么看重。”
陆司南面色不愉:“海狄让你管成那样,没点起死回生的本事还真不行。”
苏清淼也不生气,还是笑:“没点起死回生的本事,值不了那么多钱。”
陆司南和她针锋相对,语气虽淡,要求却是重量级的:“我让她过去,你把厉纯野的位置给她坐。”
苏清淼眯眼:“你想架空我?”
毕竟她不是真想整垮陆司南的公司,亏了那么多钱她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再加上她曾经辉煌过,人脉虽不如他广,却不是没有,硬着头皮求,还是能挖个有真才实学的撑场面。
厉纯野是她搬来的救兵。
“那些本来就不是你的。”陆司南并不喜欢她跟自己谈条件,“我要是想压着你,你连抬头都难,谈不上翻身。”
苏清淼怒极反笑:“行,成交。”
陆司南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希戈,叫姜郁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陆司南的女下属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