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瑶山这边。
“我们就这样让小殊余跟着那个人类走了啊?”
一片寂静中,冷不丁冒出个声音。
“不然呢?你还想拦着不成?”
鹿蜀从鼻子里哼出一团白气,甩了甩自己赤色的尾巴,漫不经心道。
“闭嘴!”
类上前狠狠地挠了他一爪子。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没毛的猴子是真聋还是假聋,居然认为你这种娘娘腔的声音好听!呕!”
类扭头作呕吐状。
“类!你……”
鹿蜀生平最恨别人拿自己的声音说事,蹄二子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两下,恨不得上去一脚把他踩死。
“你们要打去边上打,猼訑,你不是有九条尾巴吗?怎么只剩八条了?难不成……秃了?”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闻言,正卧在大石头上休息的猼訑慢吞吞地站起来,背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三只鸟头冷冷道:
“付鸟,管好你自己的事!”
说罢,便不管众兽,往林深处走去。
“啧,冷山羊!不放心小殊余就直说嘛?怎么还恼羞成怒了……狌狌,你说小殊余以前是不是认识那个人类啊,我可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
“不可说啊。”
狌狌抬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正准备引经据典,让这群乡巴佬好好见识一下佛法高深,冷不丁对上六只炯炯有神的鸟眼。
他摇了摇头,脸上沧桑状:此等鄙陋怎可如我这般有佛性!
“这猩猩不过是出去在个佛寺里待了几天,怎么一下子转性子了?啥都不说!”
付鸟扭头啄了啄自己身上的翅羽,不满地嘀咕道。
……
“前辈。”
谢扶清见帖楼的内容越扯越歪,索性不再关注,开口轻轻唤了一声。
林殊余抬眸,淡淡地看着他。
谢扶清看着对面少女清绝淡漠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
虽然前辈眉眼冰冷依旧,但仔细看,却很容易发现她眼中携着的那一抹柔和。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前辈握着他的手,对他轻声说“我在”的样子。
四目相对间,谢扶清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前辈,第一次入世的天师需要去人世的学校里学习一年,适应一下现在的社会,你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吗?”
谢扶清微笑着问。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前辈是第一次入世的!!!
连着三天不吃不喝通宵达旦将一百年来道玄总部登记的所有天师信息都翻过一遍的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林殊余顿了一下,轻轻颔首,低声道:
“都可。”
闻言,谢扶清继续道:
“一般天师都喜欢选古文这方面的专业,有基础,压力不大,前辈觉得怎么样?”
“好。”
林殊余点点头。
谢扶清决定今晚就联系许老,去A大古文系代课一年!
“前辈……”
谢扶清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车厢里骤然一暗。
原来是进隧道了。
道玄界的车道大都设在地下或者深山中,引用缩地成寸的思路,沿途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寸尺地方阵,直接将行车的时间大大缩短,所以,这种黑一会儿亮一会儿的事情很常见。
谢扶清习以为常,身子往前倾了倾,正准备把墙上的八星明光阵打开,却突然注意到林殊余的情况有些不太对。
“前辈?”
车厢太黑,谢扶清一时看不大清楚,他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
“嘭!”
一条火线顺着林殊余的裙摆延伸而上,整个车厢瞬间被耀眼的光华照亮。
林殊余轻轻抬首,清绝的眉眼被她衣料上明光映的美丽异常。
听到谢扶清在喊她,林殊余缓缓地抬眸,眼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茫然。
谢扶清的眼睛微微睁大,怔怔地看着她的双眼。
细小的金火在她瞳孔中跳动着,瞬间将整个左眼充斥,慢慢地,金火蔓延至右眼,最后,整双眼睛都燃烧着耀眼的金火。
“前辈!”
谢扶清心急如焚,手指攥得发白,起身就欲冲到她身边。
“不要过来。”
林殊余神色平静,抬手在他面前布下一道结界。
“等一下就好……”
她轻声地呢喃着,左手不停地抚摸着腕上的水玉,莹亮的晶石间,似乎有一条尾巴样的白线在里面游动着。
谢扶清双目微微颤抖,指甲掐进了掌心。
林殊余垂着眸子,发尾中游动着的几线赤红仿佛活过来一般,顺着如墨青丝攀延而上,瞬间将全部黑色浸润。
“前辈……”
谢扶清呆呆地看着对面宛若身处无边炎火之中的清丽少女。
……
“话说……”
水面下缓缓游过来一条大鱼,鱼嘴微微张了张,吐出几个泡泡。
“你们谁喊九梶了吗?”
赤鱬轻轻晃了晃自己的鱼须,对着水镜欣赏了一会儿自己脸上那道帅气的刀疤,随口问了一句。
林中霎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