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走得极慢,不似去时的扬鞭狂奔,只稳稳地牵紧鞭子,尽量不让马狂奔颠簸。萧远哲亦远远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草原的夜总是来得那么早,天不知不觉昏暗了下来,夕阳西下,余辉映红了西天的晚霞,好似穿上了一件绚烂的霞衣。
白色的毡帐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露出规矩的锥形圆顶。正方形的顶毡上,四角缀着的五色缎带,迎风招展,猎猎声响。
草原的夜,似朔风吹雪下鸡山,是烛暗穹庐夜色寒。
零星散落的毡帐群中,正中一座醒目的白色格尔斯,毡身浑圆,占地颇广,内用中原运来的八扇六开水黄杨雕花屏风隔开,外间细毛布上绣着一圈一圈精致的水草纹饰,那是草原八部各族献给他们的保护神——大辽皇室后裔耶律德宗的金撒帐。
毡帐外,几匹身形健壮,体态优美的栗色马正低头吃着草,几个身穿白色皮衣,腰束玄色革带,两边各垂一齐肩发辫的女真侍卫手握弯刀,一动不动地站在毡门外,护卫着周围的一切。
耶律驱马行到毡帐前,翻身下马,伸了手过来扶我下马。萧远哲催马上前,利落地翻身下来,接过耶律手中的鞭子,自去一旁拴马。
“公主。”一个白衣窄袖胡服的男子突然闯到我面前,对着我深深一施礼。
我诧异,抬眼一看,却见一个满脸的胡渣子的壮硕汉子戴着一顶钢盔圆帽,裹得脸上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看似憔悴、沧桑了。细一看,却是兀术身边的扎阔泰。
“扎阔泰,是你!”
“是属下,少主带属下来接公主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呵……”心头突然涌上来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悲凉,那些肝肠寸断,日盼夜盼的日子,那些最需要他如天神般从降临身边的日子,他永远躲藏在世界的另外一个角落里,而现在……“他……在里吗?”
“是。公主快去见见主子吧,少主这段时日子睡不着,吃不好的……”
“不。我不去。”我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声音里打着颤,似乎要用尽我浑身的力气。
我转身拉过耶律的手死死不放,放纵地歇斯底里:“求你,告诉他,我不见他。”
“悠悠,你冷静点,冷静点!”耶律反手抓起我的臂膀,使劲地摇晃,然后又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