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等冷枫回来,终于在最后一刻等到了满身血污的他。顾不得检查他是否受伤,便颤抖地扶着几近昏迷的冷枫进了船舱,李延只等着我们跨进舱门,一声令下,便已起锚。此时,东南风起,船正顺风顺水,且楼船身形轻巧,造得更比江面上的普通小船精巧坚固,船一扬帆,便如离弦之箭矫矫而去,不一会儿,出了金兵的羽箭射程范围之外,只听得岸上金兵的阵阵无可奈何的怒吼。
众人见已脱险,忙让张宪替几人把脉。冷枫虽是满身血迹,但大部分都是他斩杀敌兵时所溅在身上的,自身并无多大伤痕,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杀得一条血路出来时,便也殚精竭虑,一口气苦撑到船边,再也支持不住倒下。除左肩中了一刀颇重外,最让我心痛的便是他的左手小指竟让人生生地砍去了。只是这一天,发生的灾难太多,随着吉青的离去,我发现我竟然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静静地对着他流泪,有些木然地替他包扎好伤口,让他躺下休息。
倒是李娃胸口中的那一箭,靠近心脏,几乎就要了她的性命,幸亏张宪再不济也是一代名医的传人,除一手金针度人之外,身上也带着不少疗伤的药,见我们一脸的忧伤,回我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只是张宪又眉头一皱,回身对着我们道:“我要请一人帮忙把箭拔出来,只是箭出靠近心口,若是用力不慎,伤及心脉,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
“我来!”李延爱妹心切,自李娃中箭后,皱起的眉头便未舒展过,此时更是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
“我来。”自岳飞将李娃抱进来后,他便一直沉默不语着,此时他一手拉住李延的手臂,一手朝大家一挥:“我时常扎的马步,臂力也一向更稳一点,况李娃是替我挡了一箭,我定不会让她有事!”
“这……”李延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岳飞,又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妹妹,一咬牙,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退了下去:“我想,妹妹如果有感觉,也一定希望替她拔箭的是你吧!”
岳飞听得心头一热,眼神一荡,看着李娃的目光顿时温暖了几分。
“我要开始了。”他轻轻地坐在床沿上,双手握箭,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后,手腕一翻,双手往外一带,只听“啊”的一声,李娃在一声惨叫之后,又晕了过去,随着箭头的拔出,鲜血泉涌而出,喷红了岳飞的衣襟。
张宪早敛气静观,见箭头拔出,忙用金针封了她心口的几处大穴。又给她敷了药,转头冲我们说道:“过了今晚不发烧便是没事情了!”
“我守着她!”岳飞冲大家一点头:“大家伙奋力撕杀,也都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张宪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略带为难地开口:“只是……刚才给萧姑娘把脉,似乎……”
“怎么?”我大惊,蝶羽不会是悲伤过度而出了什么事情吧。
“照说无妨!”岳飞斜了我一眼,对着张宪沉着地出声。
“这脉……怕是喜脉!”张宪虽得岳飞首肯,依旧犹豫了半日才吞吐而出。
“当真?三弟莫要弄错!”岳飞亦是诧异。他自然不是不信张宪的医术,只是蝶羽尚未婚配,此事若是有误,未出阁的姑娘不守贞操,清白受损,这辈子怕是再难抬头。
“三哥自然不会错。孩子是二哥的。”我叹口气,回忆起蝶羽伏倒在吉青身上的悲痛欲绝,不知道,此时有孕,对她是福是祸。
“青弟?”众人皆是不副不解的困惑样。
“那天在倚梅园,青哥醉了……”世人皆知吉青爱我成痴,又怎么会和蝶羽不清不楚。只是世事难料,福祸在天,半天不由人心。
众人一阵唏嘘,岳飞的目光莹莹,半天才道:“若是蝶羽愿意,岳飞心中,她便是我的弟妹。二弟若能留下半点血脉,便是上天怜惜!”
“只是……”岳飞转头看着另一便依旧昏迷的蝶羽,“不知她是否愿意含辛茹苦。”
正说着,只见蝶羽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悠悠从口中吐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