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还在坐月子,傅昱却以雷霆手段将安国侯府的下人换了个干净。
那些多年的老家仆,多半去了傅家的庄子上,其余买来的下人,皆一律发卖。
傅昱这番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有心者,就连元德帝都过问了。
不过傅昱耿直,将王嬷嬷所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元德帝当然知道背后之人算计傅昱的子嗣是为了什么,勃然大怒。
没过几天,云贵妃被禁足,端王却趁机找上了傅昱。
端王本意试探傅昱,谁知他发现傅昱此人极好掌控。爱妻如命,与傅川根本不对付,言语中毫不掩饰地憎恶着傅川。
端王以开解的态度和傅昱相交,希望傅昱可以找个时机去西山大营,掌握住傅川手里的兵权。
傅昱颇为不屑,直言傅川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他没有接掌傅川的兵权别人也不敢对他如何?更何况他还是御林军副统领!
端王一想,如果能同时拉拢傅川和傅昱的话,那么他的胜算就有八成。
可如何取得傅昱和傅川的信任呢?
傅昱到是好糊弄,可傅川却?
想来想去,端王想到了傅康。傅康一直觊觎安国侯府的爵位,也觊觎傅川手上的兵权。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傅康的一些把柄。傅康与傅川和傅昱相比,那简直就是一只小卒,微不足道。
这边端王挖空心思想要取得傅昱的信任,那一边元德帝却询问起了傅昱和端王的谈话。
傅昱沉凝道:“听完端王一席话,臣才知道,原来皇上和端王也有不睦。”
元德帝紧蹙眉头,沉声道:“哦,端王说什么了?”
傅昱摇了摇头道:“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臣找机会去西山大营当值,还说未免皇上误会,让臣不要对皇上提起。”
“可臣自入京,便从未想过要去西山大营。傅侯爷与臣,永远也难以和解。”
元德帝道:“若朕命令你去西山大营当值呢?”
傅昱跪地道:“那臣只有辞官,带着妻儿回金陵。”
元德帝审视着傅昱,想知道他这话的真假。不过傅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到是让他觉得耿直。
端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元德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也不愿让傅昱和端王对峙。
不过元德帝也没有让端王好过,冷着端王,还打压了端王的人,傅康就是其一。
这让端王想用傅康取得傅昱和傅川信任的计划落空了,端王不得不私下继续与傅昱相交,企图再寻机会拉拢傅昱。
陈宁也不知朝堂上如何波云诡谲,只是听说元德帝上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许多老臣颇有微词,连带着京城的各部官员都懈怠起来。
腊八节,宫里赏了腊八粥下来。
快满两个月的傅定小公子在暖炕上躺着,此刻正睡得酣。
傅昱和陈宁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第一眼都看向孩子,随即又静静对视。
傅昱给陈宁脱去大氅,然后又脱了自己的,待身体暖和一些才去看孩子。
陈宁想到他三日不曾入宫了,便道:“云贵妃解了禁,又揽着后宫的权,这次赏腊八粥让小太监传话,说是记着安国侯府的好?”
“她这话是告诉我们,她记仇了?”
傅昱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这才心满意足地跟陈宁道:“不是。”
“安王给皇上献了一位王真人,这位王真人有些寻仙问道的本事,他说云贵妃是有福之人,皇上就解了云贵妃的禁。”
陈宁道:“可这跟咱们安国侯府有什么关系?”
傅昱含笑道:“那王真人是我让安王找的,皇上年纪大了,不服老,整日看些求仙问道的散集。”
陈宁愕然,上去拍了傅昱一下,不敢置信道:“你何时认识的王真人?”
傅昱道:“大哥引荐的。”
陈宁有些惊诧,郑重地问傅昱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会距离端王造反的时候还早呢,她不希望傅昱惹火烧身。谁知傅昱却沉凝道:“皇上准备动苏家了。武将一时半会找不到接手的人,文臣却不一样。苏家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过完这个年就要致仕回乡了。”
陈宁问道:“苏玉上不去?”
傅昱摇了摇头:“资历尚浅,皇上挑这个时候,目的就是打压苏家。”
“苏家本不参与皇权之争,一倒便散了,剩下那些皇亲国戚,各自抓住利益不放,朝堂再想清明就难了。”
陈宁点了点头,心想大周晚期就是这样的。皇帝寻仙问道,朝堂腐败,官僚四起。
然后鞑靼趁机在边塞作乱,顾此失彼,大周便衰落了。
即便知道,可真正让她经历,她还是觉得唏嘘。
“没有办法了吗?”陈宁问道,有些不安地抓着傅昱的袖子。
傅昱拍着陈宁的肩膀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不愿意放权。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可还想再当二十年的皇帝。那些王爷们谁也等不了,个个心急如焚。朝臣们更等不了,生怕受党羽牵连。现在是明哲保身,明知苏老离朝会掀起波澜,也没有人去阻止。”
陈宁搂着傅昱的腰身,靠近他的怀里道:“罢了,别说了。”
傅昱禁声,心里却在想,老皇帝能用的人不多了。
倘若有机会让他立军功,老皇帝一定会让他去。因为苏家势微,傅家就可靠了。
苏家推出王真人,何尝不是在谋一条后路?
掌权着昏聩,不能杀也不能指责,可笑又可悲。
……
元德三十三年春,元宵过后,元德帝果然恩准苏老致仕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