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服饰,应当是位已经出嫁了的公主。
谢华晏默默想着,对那华服女子行了个礼:“臣妇永定侯府陆谢氏见过殿下。”
华服女子淡淡一笑,抬手让她起来:“世子夫人不必多礼。”
待她说完,她身后一个藕粉衣裳的丫鬟便笑眯眯地为谢华晏介绍:“这是我们九清公主。”
九清公主。
谢华晏有些讶然。
这位殿下在大楚可以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当今皇姓为林,放在前朝也不过是个乡间的小地主,而这位九清公主林幼棠就是他们买来给自己的三儿子、如今的陈王的童养媳。若非后来因为前朝徭役赋税日益繁重,林家随大流揭竿起义,而林幼棠在那场天下大战中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才智,从此深受太|祖器重,并且最后林家成为了皇室,不适合再有童养媳这样的存在,她如今会是何种命运还未可知呢。
从一个地位卑下的童养媳到一国公主,这位殿下着实让人佩服。更不提她之后还嫁给了在京中素有美名的定国公世子,郎才女貌,让人好生羡慕了一番。除去定国公世子英年早逝令人叹惋,这位公主自林家起义开始,日子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谢华晏想着从前听过的那些关于九清公主的传闻,而林幼棠也在默默地打量着她。
眉目精致,姿态优雅,家世尊贵,据说还与永定侯世子极是恩爱。
这让林幼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夫君苏琅。
她闭了一下眼睛,又很快地睁开,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而后对谢华晏笑道:“久闻世子夫人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若她是个男子,这样的话其实是有些轻浮的。可她是位女子,又是用这样亲昵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倒也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谢华晏浅浅一笑,谦虚了一句:“殿下谬赞。臣妇看来,殿下才真的是钟灵毓秀,见之忘俗。”
这话并不是恭维。皇室中人的长相虽然也算不错,但在林幼棠面前却都会显得黯然失色。这位公主眉目间自有一股灵秀气韵,像是明净的湖光山色,而更妙的是那一双眼,雾气润泽,仿若蒙着空山细雨一般,实在是让人惊艳。
林幼棠轻轻笑了一声:“世子夫人走这条道,怕是要出宫吧?”
谢华晏应了声是。
林幼棠微微颔首,接着道:“本宫要去见太后娘娘,那便就此别过。”说完,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添了一句:“对了,五月十五本宫将会办一个浮萍宴,宴请京中的夫人小姐,世子夫人可要来?”
谢华晏思索了一下那日是否有事,很快笑盈盈地点头应下:“能得公主亲自相邀,臣妇不胜荣幸。”
说完,她行礼恭送林幼棠离开,这才复又往宫门去了。
林幼棠说的不错。没过几日,京中排的上号的勋贵之家都接到了九清公主宴请的帖子,京城的绣坊银楼自然又是好一阵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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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谢华晏择了身海棠红的裙裳,戴了前几日从嫁妆箱子里找出来的凤口衔珠钗,精致而妩媚,直叫人移不开眼。
永定侯府门前,马车早已候在那里了。
三房的陆姸芜也坐在车中。
九清公主宴请京城夫人贵女,三房并无官身,本不该在受邀之列。只是他们与永定侯府的关系极近,公主府上便也送了两张帖子过来。
陆夏氏自然是推辞了宴会,还有一个月就要及笄了的陆姸芜却是对此兴致盎然,央求了三房夫妇数次,最后总算是得了这个机会。为此,三房又花了不少银钱为她准备漂亮得体的衣裳首饰,陆夏氏还求到了永定侯府上,希望谢华晏去公主府的时候能捎上陆姸芜。看着她那副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的模样,谢华晏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如此害怕吗?
而此刻陆姸芜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车中。见谢华晏过了些时候还没来,陆姸芜不由得抬起头,带着艳羡地扫视着马车中的布置。
她靠着柔软的锦绣绸面大迎枕,身下是柔软雪白的羊毛垫子,面前的紫檀木小几上放着精美的定窑瓷盏,一旁随手搁了卷游记。她从前在书里看到过这本游记的名字,乃是谢大家的作品,据说已成孤本。
陆姸芜出生几年后侯府才分了家,但毕竟当时年纪小,对侯府那富贵荣华的印象已不甚清晰,只有逢年过节回到侯府时才能窥得一两分,感受也不是很深。此刻骤然近距离接触这般尊贵作派,只觉得头脑发昏,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她不禁绞了绞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