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两家的婚事从三月末开始商量,等到一系列礼节完成、两家定下了六月十二的婚期之时,已经进入了四月。
随着进入四月,白日的时光越发漫长起来,再加上愈来愈热的天气,只叫人觉得长日漫漫,实在难捱。
不过谢府众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谢陆两家已经定下了婚期。从如今到六月,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时间说长是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再加上谢明德和谢罗氏向来视谢华晏为掌上明珠,为她准备嫁妆时简直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都弄过来添进爱女的嫁妆箱子里,因此谢府众人每日都有一大堆事儿要做,简直是分身乏术。上午去绸缎庄挑了一批好料子,下午就去锦绣楼拿定做的的衣裳;昨日刚寻来新运到京城的一匣子圆润饱满的南珠,今日又得去银楼取前不久打的首饰,顺便再订上一套谢罗氏新选的时兴式样;正计划着明日去庄子上瞧一瞧,将那些早已筛选过数遍的仆人再好好选上一通,又接到后日该去鲁班坊取那些新做好的家具的吩咐。更不提因为这桩婚事,来往宾客大有不减反增之势,种种人情往来、宾客招待,更是繁忙。如此,即便是谢府的仆从算不上少,但也都还是忙忙碌碌的,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这种时候,待嫁的谢华晏反倒是最为清闲的那个。她每日卯正起身,去给母亲请安后便在一旁帮着料理家务,学习经验;午间在正院用膳,随后就可以回屋小憩片刻;待到下午,她将那些帕子荷包什么的绣上几针,随手翻几页杂记话本、诗词史书,一整个白日就很快的结束了。
但清闲归清闲,这样子打发时间,一日一日的做些差不多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无趣。可是现在也不比从前,既然订了婚许了嫁,就不再能随意出门了。
恰巧四月十九那日上午下了场雨,凉爽了不少。于是待午睡起身,当锁烟提议去园子里走走的时候,谢华晏欣然应允。
四月芳菲尽,园子里不复先前的热闹繁盛,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凌乱地散着落花,空气中隐隐约约似是有暗香浮动。不过在谢府花匠的巧手奇思下,园中并未流露出颓废衰败的味道,反而看上去多了几分落英缤纷、疏影横斜的美感。
银红绣鞋踏过一地的纷扰残红,谢华晏缓步行走在小径上,放空了思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垂灯忽然道:“姑娘,前面的似乎是二姑娘。”
谢华晏抬眼看过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近了一座凉亭。这小道弯弯曲曲的,凉亭被掩映在花树后。花枝纷繁,影影绰绰,凉亭中的那道身影只不过是依稀可辨,不过……似乎真的是谢遥安。
再走近些,绕过了那株花树,亭子里的人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确实是她的妹妹。
谢遥安此时也已经看见了谢华晏。她站起身,从亭子里走出来,笑吟吟地同谢华晏打招呼:“这会儿天气正好,姐姐也是出来逛园子的?还真是巧呢。”一边说着,谢遥安一边习惯性地扫了几眼谢华晏的衣裳首饰,目光在那白玉镯和流云佩上好生流连了一番。
谢华晏一向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她实在不喜欢谢遥安每次都要细细观察一番旁人的装扮的作态,因此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嗯。早上下过雨,这天气便舒服多了。”
谢华晏朝亭子里走去,谢遥安追上去,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对了,还未恭喜姐姐和陆世子定了亲呢。祝姐姐与陆世子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谢华晏坐了下来。她与谢遥安往来不多,也不明白这个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回了一句“那就承妹妹吉言了”。
谢遥安也跟着坐了下来,白皙的脸上浮起两团淡淡的红晕,越发显现出少女的娇俏来:“姐姐得了一桩好姻缘……妹妹……妹妹近日也偶尔会思量着自己的红线牵在了谁人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