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童将披肩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穿了无性别之分,极为中性的体恤与牛仔裤及运动鞋。
她第二女性特质并没有发育的十分明显,加上她雌雄莫辨的五官,极有女性的柔美,又具有男性的立体,一时半会,真分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手下意识略过平日里喜爱的长裙,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一身穿到了身上。
等陈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十分狼狈地躲闪镜子中的自己,明明镜子里的她也会随着镜子外的她一样躲闪,脑子里乱糟糟的陈童就是无法直视镜子里穿上中性服饰的自己。
那种背叛内心的感觉,让她抓起钥匙夺门而出。
一直到监狱她都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像极了第一次面对老师的孩子,忐忑不安。
直到铁窗后面的房门从外打开。
虽心有准备,但陈童在看到铁门后面的那个人,整个人怔住了,双眸有些不可置信。
陈母可不是陈童记忆那样美丽,此时她狼狈极了,正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一头秀发早被剪成了统一的短发,还夹杂着霜色。
空荡荡的囚服下,原来凹凸有致,像颗蜜桃的丰满身材此时瘦成了一把骨头。
她的好颜色经过生活的磨砺早早凋谢了,再在死刑判决下来后,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死气。
整个人十分凄惨。
直到陈母做到了陈童对面,陈童都还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大变样的人是自己的模样。
她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冲击,让陈童忘了自己之前忐忑不安的东西。
她忘了,可还有人记着。
陈母视线锁定与年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最终落在了陈童肉肉的耳垂上。
那里有两个小孔。
陈童穿了一身分不出性别的中性服饰,看上去,除了留起了学艺术才会留的长发,好似与她上学时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去那几分与自己的相似,陈母能在陈童身上找到上百处陈童原来没有的东西。
那些东西,可能及穿着,也有可能是每一片肌肤,更可能是陈童端庄的坐姿……可能是的东西太多,因为陈母才是那个最了解陈童的人。
面对整个人也同她自己一样,完全大变样的陈童,铁窗内的陈母沉默良久。
她没有嘶吼地里,也没有泪流满面,甚至连表情也始终保持着从铁门外进来时的安静。
只是她的眼睛很复杂。
在陈母的注视下,陈童的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异样的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对于这个自己借种多次,流了好几个女孩后,才怀胎十月,经历过生死关生出来的儿子,不,现在应该说是女儿了。
陈母没有怨恨陈童毁了自己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也没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当一个儿子,更不会将如今这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
对于这个孩子,陈母是爱的,因为陈童的出生,让她不用背负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称呼,不要面对越行越远的丈夫,让她不用在一次又一次躺在手术台上,让她可以在婆婆亲戚面前站直腰杆,也让她可以维护那虚伪脆弱到极致的家庭。
只不过,她始终小心维护的家最终还是散了。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面对坐立不安的陈童,陈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她这一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走到这一步,也已经分不清楚是你的错,还是我造的孽了。”
“但无论是谁,明天过后就是你一个人的路了,愿你永远不会迷路。”
陈母眉宇间的阴郁之气顷刻间散去,她弯了下唇,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像极了陈童刚出生时那般柔软。
说完,她也不看陈童的反应,步履瞒珊告诉看守结束谈话。
陈母在第二天死了。
成为一个真正的女性,这是陈童毕生的梦想。
但她无法做到抛弃过去,自己一个人展开新的生活。
有些东西,不是她想丢就可以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