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王浑袖口,口中劝道:“司徒莫急。”转头又向黄门说道:“汝去告知太尉,吾等知晓初夏已至天气炎热,太尉公务繁忙,思朝堂念陛下之苦。可先帝出殡,为臣者岂有不送之理。如此言行恐让千秋万代指责杨公为不忠啊。”
“好个杨骏,吾现在便要问清其究竟何意!”
“大人不可!”这次阻拦王浑的不再是石鉴,而是身前一直躬身的小黄门。“小人至西堂时,见左右宿卫皆持刀而立,堂内亦有数十宿卫。太尉还言,高祖(司马懿)曾云为君为臣者当以国事为重,大臣本不必奔丧,专心国事即可。既不必奔丧,亦不必出殡。”
“放屁!”杨骏一番言论气得王浑这位六旬老臣不顾威仪破口大骂,“好他个杨骏,他说中暑就中暑?臣子带病亦需上朝,更何况先帝出殡!”
“嗟乎!”石鉴口中叹气,手中却依旧死死的拉住石鉴,并对其说,“若石公前去问责,太尉必言,今其为辅臣,若身体抱恙何以辅佐新帝巩固社稷?故而此时其身体便是国事,不但为国事,更为重要国事!”王浑与杨骏一起入朝为官十数载,彼此什么品行,心中早已明了。
黄门擦了擦头上的汗,也附和道:“小人本还想多言几句,其左右黄门放言,若小人还不明白,便送小人去见高祖,让小人亲自去问高祖。言罢,便有宿卫持刀上前欲要拿小人,小人方才吓得落荒而逃,前来复二位大人之命。”
此时的王浑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石鉴一直拉着他,以这位老将军的脾气恐怕是早已执刀冲到太极殿去找那杨骏问个清楚了!
“哎!还劳烦黄门再跑一趟,代吾等转告太尉,还望他保重身体,勿负社稷。”言罢,石鉴冲黄门略施一礼,硬拉着王浑退回了出殡的队伍。二人来到张华身前,石鉴施礼道:“近日,天热酷暑,大司马及杨太尉双双中暑抱恙。恐今日实难到场,亲自为天子出殡。太常主理礼仪,还请太常通报皇太子殿下,请殿下主持先帝出殡。”说罢深深施礼。
张华何许人也,刚刚三人交谈之状尽收其眼底,仅从只言片语他已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当即拱手回礼:“石公客气,下官这就禀告殿下。”说罢他蹬蹬蹬快步走至司马衷身前叩拜曰,“殿下,太尉与大司马二公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实难出殡。还请殿下亲自主持下葬!”
“孤知道了。出殡之事太过麻烦,卿代孤主持!起来吧!”
“臣深感惶恐!岂敢代殿下主持先帝出殡之礼!”又是一拜,却不起身。
“麻烦!汝说该如何?”司马衷不耐道。
张华俯首朗言:“臣以为,百官之中若有谁可助殿下,臣以为当属殿下之师,当朝司空也。”
“一切皆按汝之言!”司马衷才不懂这官场之上的位列尊卑,当然他也不想懂。反正他知道这天下除了父皇自己最大,现在父皇没了,那自己自然就变成了最大的那个。至于这些无聊的事,他们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做就好了。
谢过皇太子殿下后,张华又退回了队伍中,冲石鉴远远作揖,口中宣旨:“殿下有旨,出殡事宜皆由司空代为主持!”
石鉴转身面向司马衷,叩首接旨谢恩,起身后遂向身后出殡队伍宣:“即使已到,送天子,灵柩起!众卿出!”
此令一出,在场众人皆动。灵柩升,挽歌起,出殡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