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看见纪钱钱,先疑惑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纪元笑道:“她是我阿姐,你自是见过的。”然后对纪钱钱道:“婼姐姐她们正找人玩牵钩呢,你怎么不去跟她们一起玩?”
纪钱钱道:“我想去看乔姐姐。”
听她说“乔姐姐”,林浩终于将她与儿时记忆中的人物联系起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噢,钱表妹。”
因是在纪家,还有林浩那极显福态的双下巴,触动纪钱钱的心事。
她也认出林浩,记起他就是东庄砸她竹圈的少年。但因那次是跟万聿私自出门,不好令人知晓。
再加不识自己的表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妄图把东庄那事揭过去。听林浩唤她钱表妹,也极热络地回他林表哥。
纪元不知二人在东庄,还有过一次对面相逢不相识的相遇。
只是听纪钱钱提起纪乔,回她道:“吴姨娘感了风寒,乔姐姐正陪她呢,你去看看也好。”
他的话音才落,还不等纪钱钱说什么,林浩先道:“好巧,又是吴姨娘生病,钱表妹只怕又有的忙了。”
纪钱钱知他是指昔日,她装病给吴姨娘请大夫的事,原不欲多言的。
但他的腔调太过逆耳,她听着不适,就也假意笑道:“林表哥说哪里话?看病救人是大夫的事,我忙什么?”
纪元听不懂二人话中的机锋,只疑惑地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
林浩狐狸一般注视着纪钱钱微笑着,没有说话。
纪钱钱自然回说没什么,跟着和他二人告别,去看吴姨娘母女去了。
吴姨娘只是感了点小风寒,喝点姜汤捂捂汗就好了。纪钱钱在她们那里坐了会,彼时纪姄也在。
纪姄是王姨娘的女儿,比纪钱钱小一岁,十二岁的小姑娘,原应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可她眉尖若蹙,一双水润的眼眸总控制不住地晃神。小小年纪的,也不知在忧虑个什么。
从吴姨娘那里出来,想到万老夫人数日前交代的,纪四夫人万宛在未出阁时,曾请画师画过几帧画像。后来被带到纪家,不知还有没有,让她找找看。
四房的主院还空着,里面多封着她的东西,她正打算过去看看。
林浩跟个猴一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堵住她的去路,说道:“那日在东庄的,是你吧?”
纪钱钱不欲别人知晓曾和万聿去过东庄的事,装傻充愣地反问道:“林表哥说什么呢?什么东庄?是个地名么?在哪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也不是第一领教她装傻卖乖的能耐了,林浩没有被她带偏话题,径自问道:“是万家哥哥带你去的么?他对你倒有心。”
那日在东庄,他自是也看见万聿了。只是明知万聿不会将他这种无名小子放在眼里,就也没有上前去自取其辱,只当没看见、不认识混过去了。
倒没想到,把她也混过去了。他那日只觉得她脸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了。想来她也是。
他们还真是一对好兄妹,两家好亲戚,半辈子没过完,先把对方忘了。
想到这个,他就哭笑不得,对纪钱钱笑道:“你还真是的,连我都不认得了。倘若那日你喊我一声哥哥,说不定我就让着你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他还不是没认出她?纪钱钱不说话,拨开他拦着她去路的手臂,默默地向前走着。
林浩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纪钱钱一板一眼,严肃正经地道:“我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不知怎么回。”
林浩嗤笑一声,嘲弄道:“你还真是同小时候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连你那日穿的衣服、戴的珠花都还记得呢。要不要我当着外祖母、舅母和众人面上,问一问万家姐姐,你有没有那么一件衣服、那么一套珠花?”
纪钱钱去东庄前的一夜,歇在了万聿那里。早上是万聿的丫头雁儿帮她梳的头。
雁儿扎得一手好花儿,那日给她戴的,就是她才扎的珠纱假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