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2 / 2)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都未曾出现,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何必为了陌生人伤神呢?她想。

这天是沈斯出差的第三天。沈漾像往常一样,点外卖,收拾垃圾、洗漱、画图、睡觉。这晚似乎没那么困,她画到了凌晨两点,眼睛干涩难受时,才爬上了床。

关掉灯,窝进被子里,困顿得头疼,然而却没有任何睡意。

脑海里纷杂又冗乱的划过许多画面,上一世、这一世,然而细究时,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沈漾失眠了,一连三天。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梦,那些她以为早已放下的上一世又卷土重来。

梦到爸爸妈妈和沈琼站在一起,皱着眉看她,后悔收养了她。

梦到同学的嘲笑和指指点点,高考前被关在洗手间,冰冷又无助。

梦到周正推开她,说他喜欢上了别人。

梦到哥哥失望的看着她……

空旷的房间,沈漾抱紧自己,眼角的涩意再也忍不住。就算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被影响了。明明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潜意识总能在夜晚将一切无情撕开。

到底还是在意。

而又不仅仅是在意这位亲生父亲,而是……害怕一直被放弃。

这位亲生父亲的出现像是一把尖锐冰冷的刀,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保护壳,捅出了一道裂缝。

嗓子堵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几乎是乞怜的想要听听沈斯的声音。电话拨通时,却又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怕他听出异样。

然而深夜打电话本就异常。

意外的那边很快接通,“漾漾?”

房间寂静,沈漾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听到沈斯声音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她赶紧捂住嘴,平复了好一阵,才开口:“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哭了?”沈斯听出来了,可异地相隔,他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只能用轻松的语气安慰她:“哥哥的幸福都握在你手里了,不跟你在一起,还能怎么办?”

“沈斯……”她又换了称呼,“那你不准骗我……我、我只有你……”

她只有他。

一直以来,都是。

后来,她是听着他的声音入睡的。.

三天以来唯一的一个好觉,然而由于生物钟,早上还是在七点半的时候醒了。口渴,又睡不着了,她起来找水喝。经过客厅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

沈斯穿着黑色衬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拖着一只行李箱。

“哥?”沈漾不太确信的揉了揉眼睛。

沈斯没换鞋,直接走过来,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然后俯身看了看她的脸,说:“瘦了。”

三天而已,没吃好,也没睡好,但能瘦到哪里去?而且她本就瘦,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些。

沈漾不让他看了,伸手环住他的腰,窝进他怀里,闻着属于他的熟悉的气息,那颗不安的心仿佛终于落了地。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不是还有一天吗?”

“不是多重要的事,提前回来了。”

这个点到家,肯定是昨晚挂了电话,就定了航班回来。

肯定是因为她那莫名其妙的电话。他担心她。

但他什么都没问,沈漾也不大想说。

房间里多了个人,便不显得那么空荡。沈漾点了早餐,等餐的同时,沈斯洗漱换好了衣服。

吃完饭,沈漾看着沈斯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愧疚,让他再去睡一觉。沈斯看着她没动,用指腹摩挲着她微肿的眼角,“你睡不睡?”

沈漾点点头。她也确实困。

沈斯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抱到他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下,又重新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拥着,嘴唇贴在她额头亲了下,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说:“睡吧。”

有他的世界,所有的不安便都沉静下来。

沈漾原本有些微僵的身体渐渐放松,伸手环在他腰上,回抱住他,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你不问我吗?”

明明察觉异样,却什么都不问。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他道。

沈漾沉默了一瞬,想起那天他的话。其实她知道他会在她身边,可有时候在某个瞬间,就是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想了想,把那天见到时霆,以及他的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我不是因为他不认我难过。”她解释,“就是,这几晚老是做梦,梦见很多不好的事,梦里没有你,我一个人过得很糟糕,就有些害怕……”

沈斯在听她说起亲生父亲时,就松开了她,垂下眼看着她,忽然问:“是不是经常做这样的梦?”

“嗯?”

“没什么。”沈斯蹙了蹙眉,他就是想起以前也有几次,她会忽然很脆弱,会向他寻求什么,让他别推开他,就跟昨晚一样。

关于沈漾的生父,他也是查那家工作室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来沈家找过沈漾,也重新拥有了家庭,拥有了新的生活。一个能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的人,他不觉得他是在乎沈漾,如此,便也没有让他们相认的必要,免得让沈漾伤心。

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

“我让他别管我,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对谁都好。”沈漾淡淡道,“没有爱亲情,也算不上亲情。”

“嗯。”沈斯俯下身,贴上她的唇,描摹着她的唇形,舌尖一点点探入,好一会儿,含糊不清道:“你有我就够了。”

从此以后,既是你的爱人,也是亲人。

几天之后沈漾就开学了,日子迅速忙碌起来。一个学期转眼就过去了。

那次之后,时霆其实去学校找过她一次,不过这次没再提她跟沈斯的事,只是跟她道歉。又说沈斯是个好男人,他也就放心了。

沈漾便明白,沈斯去找过他,但他们说了什么,她并不关心了。

她知道她有沈斯就够了。

沈斯重新将沈漾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回家是过年的时候。

年饭时,他光明正大的牵着沈漾的手放在了餐桌上,跟父母宣布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沈父沈母其实早就知道了,也是赞成的,不然也不会帮着他对付沈奶奶。

只有沈漾不知道,还有些紧张。她怕他们跟沈奶奶一样接受不了。

她手心里泛出一层汗,就见沈爸爸笑着:“终于舍得公开了?”

沈漾微怔,沈爸爸的笑容愈发和蔼了,看着她,跟她说:“漾漾,我说了,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沈漾眼眶一热,沈斯牵起她的手,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一枚亮晶晶的钻戒。

在沈漾错愕的目光里,他执起她的手,将那枚小小的戒指套进她的手指,刚好的尺寸,分毫不差。

沈漾微微抬着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当着爸和妈的面,让他们做个见证。”他道,“今天先求婚,等你毕业我们结婚,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不需要她的回答,因为知道她的答案。

沈斯说完,便没有顾忌的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嘴唇贴上她的,细密、温柔,又缱绻,像是要用上此生所有的柔情。

然后他贴近她耳侧,声音微微低哑:“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幸福,我只要你——”

他微微一顿,额头抵着她的:“所以,不要再害怕,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隔着极近的距离,呼吸相闻,沈漾抬起眼,就能看见他眼底的光,便是那光照亮了她的一生。

害怕吗?

不,有他在,她从来不怕。

然而此刻,被他如此郑重小心翼翼的放在心间,心里的热意便像是蔓延到了眼上,令眼眶发热。

“哥。”

“嗯。”

“沈斯。”

“我在。”

“我爱你。”

好爱好爱。

这一刻,沈漾忽然觉得,或许是沈斯从始至终对她的不放弃,让她得来了这一次重生。

是这个人,这份爱,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曾经的求而不得。

这样一个人,你会不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