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三次见她，也是第三次这般和她视线撞上，然而令他好奇的是，三次他在她眼底看见的东西都不同。震动、平静、冰冷。但他始终觉得这些表象之下，藏着什么很深的东西。而且……不管怎样，那双眼睛都很清澈干净，盈盈的，有光。
他忽然俯身，贴近她。
沈漾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撤。然而不及他迅速。周正握住了她的胳膊，两人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挑着眉，肆意轻佻：“知道吗，你每次这样看我的时候，眼睛都好像在对我说话，说……”他语气一转，笑着问：“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感觉？”
他其实很敏锐，能察觉她隐藏的情绪。她看他像看一个故人。
沈漾被他的举动彻底震惊了，挣扎着，他却纹丝不动，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像是焊在上面一样，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眼睛。
他很喜欢她的眼睛。
最后也一样喜欢上了别人的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她听过他形容那个女孩，他说那个女孩的眼睛清澈明净，像最干净的水，看着他笑时，就好像阳光洒下，温暖炫目。
而那时的她呢？那时对她向生活低头，沉闷阴郁，眼睛已经不再清澈了……
沈漾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平复着心情，然后忽然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拍开，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放开。”
周正也便松了手，并且很自觉的后退两步，却依旧肆无忌惮，看着她，舔了舔唇角，低笑一声：“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会追你。怕你被吓到，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声。”
又是这样。
其实并不需要知道她的想法，不论她同不同意，他都会追她，而且大张旗鼓，就像上一世一样。
强制性的送花、送礼物，带她出去玩，陪她过节过生日……
其实她都还记得，他放肆强势，可也柔情，会在生日的时候，在教学楼为她点亮一颗心；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带着她去兜风，惊险又刺激的抱着她站在惊涛拍岸的礁石之上……
是他给了沈琼回家之后，她离开沈家之后，哥哥不在时，所有缺失的爱。
可她早就没了安全感，始终害怕，从不肯彻底对他敞开心扉。
那晚，隔着一扇门，她不愿听他的答案，可那句话还是溜进了她的耳朵。
他说：“她其实……也并不爱我。”
在这之前，在哥哥找到他，对他说如果他负她，第一个不放过他之后，他们之间就隐隐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总觉得她在乎沈家，在乎哥哥，甚至是沈琼胜于他……
那么她对他，爱吗？不爱？
如果她表现的很爱很爱他，他是不是就不会移情别恋？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感情的事，也从来都没办法争个输赢对错。
沈漾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有些堵。她努力克制着，尽量用平稳的口吻跟他说：“你不是说我对你有什么感觉吗，是的，有。我对你唯一的感觉就是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喜欢我的眼睛也好，我的样子也好，你都会遇到更好的。”
“我不会喜欢你，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就当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也分外严肃而沉重。
这并不像是拒绝别人的追求会说的话，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周正敛了笑意，凝着眉看她。他一向肆无忌惮的一个人，难得因一个女孩的拒绝而沉默。
此刻，她眼睛里蕴含的东西，实在太复杂了，仿佛有一生的重量……
周正没再说什么，沈漾没再看他，绕过他，拦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她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
然而在看见沈斯的那一刻，所有的难过和委屈便卷土重来。
一直未曾放弃她的，就只有哥哥而已。
一扇门，他在里，她在外。
玄关处有些暗，屋外的光刚好照亮他清俊的眉眼。她仰头看着他，问：“哥，我能抱抱你吗？”
她的脸在暗处，一片模糊。
可她一开口，他就察觉了她语气里的脆弱。
下意识的，沈斯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想要问什么，却又什么都没问，只淡淡冲她伸出了手。
沈漾便再没任何犹豫，鞋都没换，撞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
不一会儿，沈斯就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一愣，要推开她，看她的脸，她却不肯，在他身前瓮声瓮气的：“我就抱一会儿，你先别推开我……”
沈斯便作罢，任她搂着，心已经沉了下来，却依旧把她搂得更紧，温声安慰：“别哭，哥哥不推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