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煌和泛漪被明若柳火急火燎地叫到水阁,看到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登时愣了。</p>
大晚上的,明若柳这是叫他们来考状元?</p>
“你这是又要闹哪出?”南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p>
明若柳坐在圆桌前,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们,说:“今天晚上,我们就是不睡觉,也得编出个□□无缝的身世来。”</p>
今晚顾琢斋突然问起她的过往,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p>
现下泛漪同程安亭来往密切,要是她们顺口胡诌,诌不到一处,在两人面前漏了馅,那可大事不妙。</p>
南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p>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没了。”他敷衍说着,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p>
明若柳对他这不配合的态度甚为恼火,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拧住他耳朵,边将他往里提溜,边不客气地追问:“爹娘几岁亡的?怎么亡的?亲戚朋友,活了死了?今天你都得给我编全了!”</p>
“痛呀!”南煌大叫一声,使劲甩开明若柳的手,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就告诉他你是柳妖又怎么了!你难道真的要瞒他一辈子?!”</p>
“我是柳妖,那你呢?泛漪呢?我是妖,你们就是人?!”明若柳俏脸一板,将南煌的话悉数堵了回去。</p>
“程家要是晓得自家儿子又被妖精缠上了,你看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p>
这些日子,她思前想后,彻底掐灭了坦白的心思。</p>
顾琢斋知道了真相,一定不可能帮着他们瞒着程安亭。泛漪喜欢程安亭喜欢得要命,到时候要是程安亭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她能怎么办?</p>
而且明若柳天然地对程颐的后人没好感,对程家那一大家子人更是信不过。</p>
谁知道风声走漏出去,他们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当年被程颐一剑扎进心口的痛,她过了两百年都不敢忘呢!</p>
泛漪听到她如此说,瑟缩了一下,马上走到桌前坐下,提起了笔。</p>
南煌站在一旁悻悻揉着耳朵,也不吭声了。</p>
“喏。”明若柳拿起只笔塞到他手上,用眼神示意他乖乖坐下。</p>
他捂着耳朵瞧了她俩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笔,扯了张纸开始瞎编。</p>
编了快一宿,他们仨总算是编出了一个完整的身世。</p>
明若柳是弃婴,被父母扔在老花匠家门口,老花匠就收养了她为义女。花匠家前几代在前朝宫中栽花育树,所以种花的功夫十分了得。</p>
老花匠孑然一人,没有妻子儿女,于是将自己的这手本事全教给了明若柳。</p>
南煌三岁时父母感染时疫去世,老花匠为人心善,也领养了他。所以他同明若柳一同长大,情同姐弟。</p>
泛漪则是隔壁邻居的女儿,从小就和他们玩得极好。后来泛漪父母得病去世,泛漪不愿去投奔远房亲戚,就跟着老花匠做了学徒。</p>
一年前老花匠去世,明若柳继承了他所有的财产,不想再呆在京城,便带着南煌和泛漪来了这个小镇另起炉灶,开间花铺糊口。</p>
为了这个故事显得丰富可信,明若柳还逐年编了些事情,叮嘱两人回头要记牢,莫要在人前露出破绽。</p>
南煌最烦这些琐碎事情,弄到最后,他疲惫至极地撑着脑袋,拎起那一沓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只觉得荒唐透顶。</p>
“不是,这编的我们仨也太惨了吧?”他忍不住提出异议。</p>
就是扫把成精,也不带这么倒霉的啊!</p>
明若柳无奈瞪了他一眼,“不然你找谁来当你的亲戚朋友?总不会是御花园里的芍药妖,狐狸精吧。”</p>
不让在故事里和他们有牵连的人全死光,要是顾琢斋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追根究底,她上哪儿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人。</p>
南煌耸了耸肩,无话可说。</p>
明若柳编好的东西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找不出漏洞,方心满意足地将纸折好,收了起来。</p>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破绽,像害死程颐害死顾琢斋。</p>
离延珣的宴会开宴不足一月,明若柳晓得这次机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便也不要他画花了,只要他专心致志地琢磨延珣出的画题。</p>
“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p>
延珣留在请柬上的考题,便是这样一句词。</p>
这题已将画面差不离都给了出来,一看即知是让学生们画泛舟湖上的闲适之景。可就是越简单明晰的题目,越难画出新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