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湘赶到的时候,只见邵兰慧泪痕粘在脸颊上,显然是吓得魂魄都飞出去了,手腕的衣袖上粘着血迹,许是刚才被那伙儿山贼给误伤了。
看到这番景象,董秀湘不免心中有一丝丝的愧疚。到底是因为她设计的原因才让五妹妹受到了如此的磨难。手里拿着的金创药不自觉捏紧了几分。
可邵兰慧此时却是冷静的,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哭闹撒痴,只是眼泪含在眼圈儿里,颤颤巍巍地拉过了二嫂嫂的手腕,轻声地说道,“嫂嫂,刚才,多亏有他。”
兰慧这番样子,更是加深了董秀湘心中的愧疚,反手把她搂在了怀里,不自觉眼角也湿润了,“我这儿有赵公子拿来的金创药,咱们好好儿让顾大夫给你治治,你听话跟着治疗,尽量别留下疤痕。”
顾大夫这时候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董秀湘担心耽误太久会影响她的伤情,吩咐芒种赶紧带着她去二房的院子里找顾大夫医治。
受伤的小厮们也由护院们好生照顾了,董秀湘心里颇有些愧疚,若要不是她原本想演这出戏,也不会惹得这么多人受伤了。
董秀湘如今当着家,也就做主多拨了一些银子给他们,多出的部分都从二房的开支里头扣。
等到她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回到大房的院子里时,却瞧见那些贵胄富贾的太太们,依然是乐呵呵的,觥筹交错,半点儿也看不出这院子的不远处还发生过血光之灾。
果然是歌舞升平掩盖住了暗潮汹涌,竟让她莫名想起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的诗句来。
董秀湘自己心里难受的半晌却见到这番景象,心里不免有些不快,可无奈在郑氏面前还是要更加勤俭懂事一些。
然而,这些阔太太们这会儿的话题全都是在旁敲侧击地打听赵亭勋的身世问题。毕竟传闻都是传闻,没有坐实的事情还是没办法拿得准的他们总归是想知道这赵公子到底是出身何处。
之前几个专门围在林氏身边的那几位夫人小姐此时却是把火里对准了刚刚回来落座的胡家二少奶奶董秀湘。
董秀湘面对突然看向自己的几双眼睛,她却是觉得一时间有点不太舒坦。
“二少奶奶,刚才门外解决了歹人的,可是二少爷的同窗好友赵亭勋赵公子?”
二少奶奶身边的立夏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儿,这话二少奶奶刚才不是都说过了?怎么又来问了一遍?闲的?
“二少奶奶,这赵公子可熟悉?他到底是咱们湖广哪个赵家出身?”
“二少奶奶,这赵公子家中可有其他兄弟?”
董秀湘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几个人都是瞧见了赵亭勋的杰出能耐,想要来看看这赵亭勋的家世到底如何。
她千辛万苦布了局,让赵亭勋和五妹妹有机会两情相悦的,怎么能情谊让这帮人捡了便宜?
赵亭勋是胡仲念的多年同窗好友,自然也是两个人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她们家胡二都看好的人,这以后肯定要有一番作为的啊,她绝不会便宜了别人。
“赵公子是我相公的同窗好友,我从官人那里也略听说了一些。赵公子家境贫寒,只是普通的农户出身,家中只有一名年迈的母亲,那一身的好武艺本事,还是在马场里头学得的呢。”
言外之意,赵亭勋家里穷得很啊,没爹不说,还是个马场小弟,上不得台面的,你们谁去提亲,谁丢人!
果不其然,大家都闭嘴不言语此事了,只是转而去说些别的话题,又询问了几番二房的小少爷才算做罢。
郑氏连自己的五闺女受伤都还不知道,哪里又顾得上什么赵不赵公子的。
董秀湘看大家对赵亭勋意兴阑珊,便一副尽在自己掌握的样子,自在得意起来。
林氏不动声色地张罗完了这次赏菊大会,并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大房院子里的人一个个儿都安静得很,这也让董秀湘有些纳闷儿。
按照她的推测,大房林氏的管家权已经被她拿在手里,那林氏就不会真的对她善罢甘休才对。家中的账房银子和铺面房契都前前后后被林氏吞了不少,她查出来的那些里,也只有少部分拿得到证据,绝大多数都被林菀清掩盖得一丝不苟。
如此心智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胡家的管家权下放呢?
她一而再地叮嘱百灵儿要找人盯紧了大房,但是也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以免让她们觉得已经败露,不敢做些什么。
林氏身子虽然因为有了儿子以后心情大好了些,可是毕竟她上次生产伤了身子的根本,如今又安排了一通赏菊宴,劳累之余,林氏再一次病倒了。
索性也只是寻常的头疼脑热,没什么太大的烦扰。只是她一时间可能估计不过来三个孩子的照看,尤其是云姐儿和钦哥儿还小,云姐儿又是胎中不足,格外弱小,需要乳母们日夜盯守着才能保证妥帖。
当晚,胡仲念从学堂回来,见到家中守卫变得森严,家丁们都格外镇定谨慎,一副随时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下还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