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闲逛(1 / 2)

延宸殿内,老齐国公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诀,唐诀则单手撑着下巴,身上狐裘披风的毛发在他浅浅的呼吸中微微晃动,两人互相对立,像是在比试什么似的,不知较量了多久,齐国公率先呵呵笑出了声来。

“臣真是老了,当初轻看了陛下。”齐国公道。

唐诀摇头:“齐国公能够深明大义,将兵符还与朕,以助朕一臂之力,朕甚为高兴。”

“助陛下一臂之力?”齐国公微微抬着下巴摇头:“老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臣不过是自知年迈无所作为,不敢占着兵符倚老卖老这才归还,陛下还有什么需要老臣帮的?若以臣这一把年纪的身子骨能帮得了,臣一定殚精竭虑。”

“齐国公真是会说,难怪方才将一向口齿伶俐的御史大夫都给说得无话了。”唐诀笑了笑:“如今朝局之势,齐国公可都看在眼里了?”

齐国公垂眸:“看到了,陛下身边危险重重,前有狼,后有虎,陛下危险。”

“人都说齐国公老了,以朕看,您不老。”唐诀深吸一口气后靠在椅子上,一改方才天真之相,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一双眼睛不露任何情绪地朝齐国公看过去:“你齐家曾是望族,而今人丁稀少,齐瞻也才四十,其夫人小他八岁,还能生育,据朕所知,两人似乎也一直在为此做打算吧?”

齐国公微微皱眉,唐诀道:“齐家不能后继无人,若非朕压着齐瞻之事,齐国公恐怕也不会出面,更不会主动交出兵符来换齐瞻安全。”

“一切,果然都是陛下的手笔,我就说……殷道旭他已将朝中之势把控在手,没必要急着铲除齐家,他身后有周丞生帮着出谋划策,不会走如此险招。”齐国公点头:“现在看来,陛下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棋局现在还未定势,算不上好,于朕而言,这一步也是险招。”唐诀微微歪着头,单手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尾的位置,他方才吹了许久的冷风,还当真是有些头疼了。

“朕保住了齐瞻的命,还保住了齐瞻的尚书之位,齐国公可知朕的用意?”唐诀问。

齐国公道:“陛下想让齐家为陛下所用。”

“瞧瞧,齐国公还说自己老了,局势瞧得如此明白,怎会是一个眼盲耳聋的老者?”唐诀微微抬起双眉:“你都会说是为朕所用,可见曾经也从未当朕是君,未当自己是臣呢。”

“老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齐国公看着又要行礼,这回唐诀没有阻止了,一句话不说,眼看着老人家给自己跪了下去,心情才稍微舒坦了一点儿。

他将兵部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才只是杀了殷道旭的走狗,反而帮齐瞻解决了一个潜伏在他身边的心腹大患,如此举动虽收回了兵符,却在殷道旭面前暴露了自己,若殷道旭开始有所举动,他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留着齐家,至少可以帮着挡一挡寒风。

“天下臣子皆为皇帝手中的刀剑,或开疆扩土,或富国富民,可朕呢?十二岁登基以来双手空空,从未抓住过什么东西,齐国公第一次让朕的手中有物可握了。”唐诀看向老者的脸道:“齐国公对朕好,朕也会对齐家好,时局不同,齐家已经无法依附于殷家,若想做大,还得朕在后头帮着推一推。”

“陛下……”齐国公猛地抬头朝唐诀看过去,他这把年纪,已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唐诀话中的意思。

“先皇在世时有意打压齐家,朕则有意恢复齐家往日荣光,想必这也是齐国公有生之年想看到的吧?”唐诀摇头:“朕不给齐国公犹豫考虑的时间,只问齐国公一句,可愿真心实意为朕做事?”

齐国公怔怔地看向唐诀,他一把年纪,是没机会恢复齐家往日的风采了,当年的齐家,比起如今的殷家还要更甚,却因为先皇有意为之,渐渐落寞,直至如今,也只有齐瞻一人能顶事,齐家叔侄表亲,大多都是墙头草,在朝中谋个闲职,只想着庸碌一生。

唐诀恨殷太尉把持朝政,必然要养起自己的心腹大臣,要从晚辈之中挑选合适的,再慢慢培养,或可在十年左右推为重臣,可如此太浪费时间,远不及扶一个声名远播的大族来得迅速。

齐家如今与殷家翻脸,日后必然形同水火,难以修复关系,与其在朝中孤零作战,妄图凭一己之力站得一席之地,倒不如走一步险棋,与皇家修好,为唐诀办事,打压了殷家,他齐家自然上来了。

如此提议,双方皆有利可得。

“齐国公作何想法?”唐诀的确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只是沉默片刻,他便不耐烦道:“朕尚年轻,还能等,齐国公可等得?齐瞻日后一人在朝中,又能撑上几日?”

“老臣知道了。”齐国公俯身,对唐诀行了五体投地之姿,唐诀呼出一口气,道:“齐国公,一把年纪便不必行礼了,还跪着作甚?快快起来吧。”

齐国公在延宸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来,云谣手中捧着的糕点吃完了,他才离开了延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