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酥就更不擅长吟诗作对了,读书写字确实还好,但是琴棋书画一类,她样样都是略懂一二,绝说不上精通。
小时候顽劣,根本没有想过好好学习。
但前面就说了,大周女流也可从小学习诗画,现在民间甚至还用不少女夫子的存在,别说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儿,都是要从小学习这些的。
姜酥抿了一口茶,这种聚会,她就算不开口也没什么,不过一群人翘首以盼,确实有些丢人。
她行至底下矮桌,看着一张张自己本该是十分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只觉得命运无常,最是造化弄人。
虽然她做的诗稀松平常,但写字却还有几分韵味,自己跟着闫三苦学君子六艺五年有余,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却永远不会忘。
“人间恶路寒衣雪,断送残春醉梦中。”
茫茫春日,醉梦人中,朱门奢华癫疯,百姓伤残流连。
姜酥一想到这些就十分难过,笔下行云流水,如有神助,但是她的心却千疮百孔,带着对苍茫江山的无助与感慨,再次缓缓落笔……
急剧讽刺意味。
“朝暮悲戚天子堂,惊醒不过三千秋。”
三千个日夜,三千个秋日。
梦回九年,百年基业。
前面的路,又在哪里。
天下文士所向往的天子堂,是不是终究要让百姓们失望了。
君主无能,武将不知听命于谁,书生不知如何救国。
上无门可谏,下无处可去。
这就是她姜酥的命运,也是大周江山的命运,再不甘怨恨,也无法逃避面对。
她已经经历过惨痛教训,她知道她只能牢牢的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她无路可退,相信闫三,是她唯一能做的。
如果重生了,这九年蹉跎,能让她轻而易举的明白前路该如何走,又该多好。
她欠天下人,欠大周皇族,一个交代。
姜酥,再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再不会丢尽帝姬的脸面。
这是天子堂的悲戚,三千秋的惊醒。
人间恶路寒衣雪,断送残春醉梦中。朝暮悲戚天子堂,惊醒不过三千秋。
此诗一出,四座一片寂静。
奢华精美的嵘园,一位位盛装打扮的女孩们,却附着着一张充斥着悲哀的诗词,讽刺和批判的意味,油然而生。
“好诗,好字,”许冰心冷清的脸上闪过一丝赞叹,抚掌笑道,“殿下心系国民,不愧为我等楷模!只是……”她面上闪过困惑,似乎仅是对诗词的本身十分感兴趣,“还请殿下为冰心解惑,这三千秋又是何意?”
姜酥歪头,轻轻一笑,“我五岁起跟随父皇读书写字,倾囊教授……但本身却顽劣,白白浪费三千日夜,心中有感而发。”她把手中的宣纸交给身边的小太监,她没说的是,大周江山转眼倾覆,也不过百年。
百年能有多少个秋日,不过三千罢了。
言婉芯心中不甘,冷哼一声,不知道嘟囔了什么,直到她旁边女伴拍了她一下,她在不甘不愿的开口道,“殿下好生厉害,我们这些儿个闺阁女子,是没有殿下胸襟的。”
“拿去挂到峥阁吧,也好给那些读书人看看呢!”这么说的是笑意盈盈的伍思雅,她外祖父是当世大儒,怎么可能不知道殿下的诗句虽然寓意非凡,但是平平仄仄都对不大上,是个会写诗的都能发现其诗句稚嫩。
看她们都想让自己出丑,姜酥内心翻了个白眼,一群女人一群戏,唱到几天几夜唱不完。
她没有拒绝,如今诗也做了,茶也喝了,心中就产生了无聊的想法,神色也有几分走神,却不知自己的诗作在峥阁那边喧起了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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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蜿蜒的小路,从嵘园绕去峥园要走好远,龙尾湖不能乘搭小船,太清亭在湖中央,链接两边的九尾折廊唯有显赫之人才能走动,捧着一捧诗作的小太监只能绕个大远路。
这里面可都是京城贵女们的诗作,其中更有当朝长公主的亲手真迹,万万不可以出差错的……
想着想着,他的神情就越发的郑重,脚下的路程也加快了些许……两旁都是小树林,也可能是他眼前一花,火光电石间,只觉得面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天旋地转,怀里飞出一张张飘散的宣纸,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他只觉得自己身前这个身影异常的高大,且威压极盛,背着手逆光站立着,低头盯着他的目光冰冷异常……
这是……
小太监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顾不得满地的宣纸,只一个劲的磕头,“大人!闫大人!奴不知是大人在此,冲撞了大人……奴……奴罪该万死!”
闫三眯了一下眸子,背对着小太监的手中,却握着一张洁白的宣纸,仔细看里面似乎有一行行墨迹。
他没有说话,附身捡下了一张宣纸,小太监余光中发现,这张纸正好是姜酥写的那首诗篇!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中也略过了种种想法,却见闫三似乎只是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便又把那张纸扔到了地上,薄唇轻启,“滚。”
小太监连忙把散落在地的宣纸收起来,跑出去百米,脑瓜才恢复了思考力,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又突然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