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给大地又换上了绿衣裳,从表到内都焕然一新。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近处的山坡上,小草也悄悄钻出地面,肥胖的小叶儿像一个刚睡醒的胖娃娃。这一片,那一簌,给陡峻的山坡点缀上新的绿意。
姜酥眨了眨眼,历经了三天的眼盲生涯,眼前也终于再次出现色彩,让她由衷的觉得自己能看得见是多么幸运的事。
特别每日朝会的时候还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摆起架子装正常,一直都战战兢兢,姜酥不敢说没有人发现,但是日复一日越来越沉重的朝会确实令人紧张。
因为十万难民的北上,曾有不少朝中大臣谏议取消此次春猎,但被礼部驳回,因为一国春猎所代表的不是踏青狩猎,也不仅仅是大周的传统,而是各个世家子弟、青年才俊进入大周天子视野的机会。
往年每每在春猎中拔得头筹的能人,不乏文武双全之辈,得以面见圣上,就是未来朝堂的中流砥柱。
春闱尚在春猎之后,科举虽然是寒门子弟位列权贵的方式,但是古往今来,寒门出生的将相又能有几何?
几千年更迭,能名留青史的有几位,而被权势倾轧、尸骨无名的又有多少?
世家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只有四书五经,更多的还是如何位极人臣。
帝王有帝王之道,臣子有臣子之规,朝堂才叫机构,四海之内才叫国家。
所以春猎表面上是预祝国家风调雨顺的春耕祭祀,实际上却是适龄的世家子弟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一场契机,如果能进入帝王的视线,将来也必然会委以重用。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春猎就如同国之根本,如今帝位空虚,那些大臣就越发不可能放弃拉帮结派的机会。
“殿下,云大人来信,说已经护送难民到钦州覃屿河边,过了覃屿河,不出三日便会到达十里庄,抵达建安周边。”齐妈妈低垂着眉目,轻声的向姜酥汇报道。
难民到达覃屿河的时间与上一世没什么差异,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在病中,并不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可等难民到达建安,且她已经知道的时候,都是夏末了。
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难民为何迟迟不渡过覃屿河,又为何推迟了整整百多天,她都不甚了解,但依靠现在建安城中的情况,不难看出,将难民围堵在覃屿河对岸,符合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利益。
不论是丞相派,还是女帝派,亦或者是少数的秦王派,对于朝臣们来说,如果十万难民围堵在建安城下,不论是对京城安稳还是朝政来说,都是一种比较棘手的情况。
对于大部分急于站队或者急功近利的大臣来说,最主要并不是因为某件事让朝堂团结一致,而是越乱越好。
难民还没到达建安的时候,各个派系吵得一发不可收拾,可眼瞅着都要进京了,架也不吵了,没人敢去挑这个担子,事情便这样僵持不下,维持在冰点的状态,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忌讳。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酥很担心自己也不在现场,导致难民一事徒生变故,措手不及。
最主要的还是如今朝政不稳,自己这些天细心观察思考,也是毫无头绪,但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上一世朝臣选择将难民抵在覃屿河之外,可最后难民依旧进入京城范围,便说明这件事最终的走向怎样都会是如此……
既然这样,当务之急,还不如让难民们尽快渡过覃屿河。
在她眼皮子底下,再不会重蹈上一世覆辙。
“你与我细细描述一下云大人的见闻。”姜酥转头吩咐道,微眯的眸子里满是思索的光亮。
齐素闻言连忙附身,声音平缓又温和,说道,“殿下,云大人的来信只提及了难民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虽然艰难,但好在沿途可以打猎,且似乎一直有一秘密势力暗中协助……”
“秘密势力?”
“是一杭州富商,由镖队护送与难民同行,沿途几次将手中的银两换成粮食救济百姓,云大人发现这镖队藏龙卧虎,各个身手了得,并没有打草惊蛇。”
“那商行可有名号?”
齐素一皱眉,似乎很是困惑,但是她马上就回道,“不知,只是有一旗帜,黑底白字,上书一十二。”
“十二?”姜酥蓦地一惊,听这描述,像极了十二楼!
这是前世自己在闫三死后才了解了他手下的势力,一是金血卫,二是四位能力卓越的判官,三便是遍布大周的“十二楼”,富可敌国。
他死后,这三股势力都极度缩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被存活的两位判官整合,组建成了“阎罗殿”,最后甚至让李夜辰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一时间,姜酥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复杂,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知这样一个消息……那么十二楼的作为,又是否是闫三授意?
“让云大人去查查十二楼的底,另外,上次我让你们去查的有关闫三入宫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