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并不是案发现场。
顺着血迹走过去是一道暗门,门里堆放着的都是些炼金器材,阳纪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通过空间魔法直接安置的一间魔术工房,但保护魔术工房的结界被人为的从内部破坏了,所以这些与魔术毫无关联的警察们才能进入其中。
魔术工房隐藏在幽灵馆的深处,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一条长长的血线蜿蜒辗转,女人强烈的求生欲简直让人心惊,但在心惊的同时阳纪由衷的产生了一份敬佩。
魔术工房内已乱做一团了,暴露在空气中略有些发暗的血在打斗的过程中四溅开来,墙壁上、器材上、甚至堆放的书本等都沾染了血迹。
屋内的血腥味混杂着奇怪的药水味,却奇妙的产生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像是雨后的幽谷,洗涤无意闯进此处的旅人的心灵。
但此处是案发现场,所以显得即可疑又怪异。
阳纪只在门口晃了一圈,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现场,实则在暗地里排查了魔术工房的警戒防护装置以免对警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仔细辨识了周围的术式,他松了口气,这座魔术工房里的术式几乎被破坏殆尽,哪怕那位小姐苏醒过来,这魔术工房也不能用了——除非她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和心力将其一点点修复。
确认过再无运转的术式的痕迹之后,阳纪便退了出去,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个好心的路人,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无名英雄。
今天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懒懒散散的洒在人间,走在街上时若不借助阴影遮阳,在阳光的直射下只觉得皮肤又干又刺,这时候一股来自大海的风卷着带海味的水汽扑面而来,那股刺痛顷刻间便消散无踪。
幽灵馆离两仪家并不特别远,因而阳纪并没有选择直接通过飞雷神回去,当他漫步于田埂之上,感受着阳光和风的时候,愧疚突然无法抑制的从心底冒出。
这么好的天气,真想和泉奈一起出来走走啊,他想着。
“啊,对了,可以叫上凛姐一起!”阳纪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真笨啊我,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说做就做,当即阳纪掏出手机拨通了两仪干也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事情结果后,将金鱼草托付给了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拒绝的两仪式,他收起了手机,先回去问问泉奈的意见然后在给凛姐打电话吧!
小跑几步摆脱了警部的视线之后他便用飞雷神跳回了家。
偌大的宅子,有些安静的过分了。
寒冬时节,不闻虫鸣不见鸟兽,院子里的花卉倒是因为布置在地底的魔法阵而盛放着,却无人欣赏它们的美。
走在回廊里只听得见棉袜与木地板之间的摩擦声,落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以前阳纪从未注意到这些,他的世界永远都是喧闹的,只有在泉奈身边才能让他体会到何为寂静。
什么是“寂静”呢,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是没有人也没有声音的沉寂,“寂静”首先是因为“寂”,所以才会“静”。
阳纪突然惊觉,他不应该打着担心泉奈的名头就将他困在无人回应的场景里,要知道哪怕是不剩一丝查克拉还被武器充足的敌军包围起来的绝境,泉奈也能带着他杀出一条生路。
可是泉奈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像往常一样,不言不语的默许了他的动作。
心脏像是在被火焰炙烤一般,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阳纪的步伐凌乱了,他攥着领口感觉到了窒息。
“我怎么能……”
“我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他本该是在天空翱翔的鹰啊!”
“对不起,泉奈,对不起……”
他跪倒在木板上,双手松开了衣领转而深深捂住了脸,他没有哭,他没有资格哭泣。
片刻后,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终于慢慢爬了起来,他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绕路去了洗手间,冰凉的水浇在脸上,总算让他彻底平静下来。
泉奈在书房里,因为不用出门,所以那一头及腰的黑发散乱着,他整个人都陷在了厚厚的毛绒之中。也是这时阳纪才发现,沉浸在梦中的少年身形消瘦了许多。
舍不得叫醒他,阳纪矗立在一旁端详着他的容颜,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顺从自己的心意躺了下去,慢慢合上眼的阳纪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还好没有给凛姐打电话!
就和接受不能出门一样的,泉奈也非常轻易的接受了阳纪“希望他自由”的说辞。
见他毫无芥蒂的模样,阳纪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不安。
为什么泉奈都不生气呢?
阳纪咬着唇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晚餐同往常一样,是三人一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