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她的声音娇软而甜腻。
祁胤却已恢复了冷漠严肃的样子,仿佛刚才柔情蜜意的那人全然不是他,眉目烈似刀锋,一丝厌恶溢于言表。
“你用的什么香?”
瑶美人更为茫然,“还……还是往日的香啊,陛下赏的云罗……”
“你欺骗朕?”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陛下喜欢云罗香,奴婢日日熏的都是它,再未过用过别的,陛下明鉴。”
瑶美人怕得都要哭出来了,伏地一个劲儿的磕头。
祁胤面色稍缓,只是神情仍不好看,定定望她片刻,转身大步离去。
夏瑾:“……”
这什么鬼发展走向?!
人人皆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难揣测,此言诚然不假,但她记得祁胤从前不是这般喜怒无常的。
不止郁止突然性情大变,连他也是,这一个个的到底都是怎么了?
还是说她生前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们?
瑶美人的哭声离得好远都能听到,夏瑾心思沉重,犹豫着还是跟上了祁胤,不管怎么样,郁止联合广恩王意图篡位之事,她还是得想办法让他知道。
皇权更替乃大事,上位者一点头一眨眼,即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她不能袖手旁观。
祁胤回了紫徽殿,夏瑾跟着他进了紫徽殿,五更天上朝,眼下快三更了,祁胤应是要睡觉了,她琢磨着等他睡了,用殿中笔墨纸砚再给他留书一封,一定要叫他知晓。
祁胤果然是睡了,熄了灯殿中只闻得他清浅的呼吸,夏瑾在乌漆麻黑中望着床幔后的影子,深深一叹,在案几前坐下,执笔留书。
到底是爱慕过的人,夏瑾写着写着忍不住想起了少女怀春时的事,祁胤作太子时性子与现在比少些深沉多些桀骜,他的身上有一股韧劲,好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尽管先皇更为心喜广恩王祁慧,对他过分严苛,他也总是执着而努力,但就是这样高傲桀骜的少年却教过她文章,替她捡过风筝。
祁胤最温柔对待的是玉书公主,而她搭了玉书公主的福,草长莺飞的季节,她陪玉书公主在御花园中放风筝,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几位大家闺秀作陪,她们比谁的风筝放得更高,热闹得不可开交。
夏瑾用的是锦鲤风筝,她牵着线奔跑,某位闺秀心存嫉妒,假装无意的频频撞她,夏瑾一忍再忍,不想生出什么是非,岂料她越发得寸进尺,故意绊倒了她。
摔倒了自然管不上风筝,手中脱了线,风筝还没飞起就摇摇曳曳的掉了下来。
夏瑾正要发作,一只手将地上的风筝捡了起来,那是她和祁胤第一次见面,他着金衣银履如天人,俯首弯身的姿态都持着贵气,其他姑娘亦是不曾窥见圣颜,如此惊艳绝伦,整个御花园鸦雀无声。
直到玉书公主将风筝交给宫女,欢喜迎上去叫了声:“皇兄。”
众人恍如梦醒才知这人是谁。
那时那刻,一见钟情。
祁胤将风筝递到了她的跟前,问:“你的?”
夏瑾别眼心跳如擂鼓的接过,不知自己满脸通红很是惹眼,低低应道:“谢殿下。”
祁胤未多言语,轻轻扫了她一眼,便和同行大臣们一起走了,夏瑾怅然若失,再无心放风筝,生平第一次觉得此生若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去争取,祁胤不外如是。
回房以后,夏瑾写了封信送到夏国公府,问阿姆太子妃之位可能肖想,夏国公府那边很快回信——可。
如她这般骄女,想要的无须掩饰,总能轻而易举得到最好的,况且除了夏珑以外,她从来没跟家里要过什么东西。
得了首肯,夏瑾就大胆与祁胤接近了,请问功课,小心偶遇,祁胤也并非没有意动,他送过她两尾锦鲤,说是看了她的风筝觉得她会喜欢,差点没把她欢喜坏了,要不是后来多管了郁止和玉书公主那一档子闲事,她恐怕就和祁胤情投意合有个不错的结果了。
思及此,眼前浮现郁止的面容,夏瑾磨了磨牙又开始生气了。
郁止真是她命中一大劫,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气呼呼的写完了郁止意图谋逆的罪行,夏瑾放下笔,回眸看向了龙床。
那是她曾经心仪之人,纵然随着时间推移,爱慕之情所剩无几,心中仍是意难平。
等他看了这封信,知晓郁止私下的阴谋罪行,替她报了仇,她就要去投胎了,当年翩翩少年再无机会可见,只盼他活得开心,一生康健无忧吧。
夏瑾飘到床前,蹑手蹑脚的掀开床幔,天子睡颜神圣不可侵犯,她抚了抚他连沉睡都不安分皱着的眉,想解他梦中忧郁,忽然一阵白光扑面而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她的魂体都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