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娘眼睛往舒云那里瞥了一眼,见她双手紧紧绞着拿在手中的帕子,显见得是有些紧张。
裴舒云的头深深垂下,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哥哥的训斥。
只听裴宜乐道:“错又不在你,你低着头做什么?”
这一下裴舒云的头垂得更低,还慌张地摇了摇头。
“舒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裴宜乐皱了眉,用手轻轻地托了托妹妹的下巴,“那些人哥哥已经将他们都杀了,这是在自己家,没有人会指摘你什么。”
仅仅是听到“那些人”三个字,裴舒云就浑身颤抖了一下,失声道:“哥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裴宜乐第一次没有理会舒云,继续道:“哥哥说是为了你早日解开心结,无论你将来在哪儿,不能一辈子低着头。还有一点,若以后再有舒晴这样的人,他们和哥哥的初衷又不一样,难道你面对他们也要低着头,就如同做错了一般?”
舒云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只是不敢出声。
“依娘的性格,怕也会有意无意抱怨几句,你听了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是不是?”裴宜乐耐心问道。
舒云点了点头,又小声说了一句:“娘也没有故意说,只是当时几个姐妹里只有我护着四嫂,娘一直都是不开心的。”
“娘怎么说的你随她去。”裴宜乐给舒云揩去眼泪,“你因为保护嫂子而受了伤害,这是义举,既是义举你就更不必觉得是自己错了,而在家里都小心翼翼,记着,你不欠这个家里任何一个人。”
此时焕娘也斟酌着开口道:“遇着这样的事,寻常女子尚且惹人怜惜,那等无事生非,惯来喜欢落井下石的小人的猖狂话不听也罢,更不用说你这还是事出有因,若让我来说,我钦佩还来不及。”
“哥哥也知道这事你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心结,但是该说的我还是得说,否则你憋在心里,不知哪里才是头。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什么拖累,舒晴那些话最听不得,哥哥在这儿你什么都别怕。”
舒云乖巧懂事,裴宜乐与她讲的道理她立刻就明白了,只是眼泪还止不住,她擦了擦眼泪,才道:“哥哥嫂嫂说的我知道了,舒云记在心里,日后一定不让母亲还有哥哥嫂嫂担心。”
“也不可太逼着自己,凡事都要慢慢来,”焕娘生怕裴舒云没想通却装着想通,这样反倒更让人担心,于是低声劝着裴舒云,“有什么不开心的,来找我说也是一样的。”
与裴舒晴相比,曹氏自然是更爱自己的亲生女儿裴舒云,作为亲娘也肯定不忍心看见自己的亲女儿受此磋磨,但说到底曹氏从小到大忽视裴舒云忽视惯了,也不很关心裴舒云心里在想什么。
到此裴舒云竟松了半口气,彷徨和惧怕也消散了一大半。
只是她吃得依旧不多,焕娘听裴宜乐提过妹妹喜欢吃甜食,又让人去做了金乳酥过来,裴舒云只谢了焕娘,并没有推辞。
用了晚饭之后,裴宜乐又留舒云下来喝了一盏茶,还摆了棋盘出来,裴舒云渐渐不再那么拘束,竟也笑道:“嫂嫂是让我过来同宁儿玩的,哥哥倒好,下什么棋。”
裴宜乐看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终于放了心下来,也笑着道:“你多大,他多大?什么同他玩,怕是你玩他吧。”
这时卢嬷嬷听他们说着,也让奶娘将宁儿抱上来。焕娘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宁儿倒是与裴舒云很熟,他人又精怪机灵,看见舒云就迫不及待往她那里扑,舒云将宁儿抱起,脸上笑意更深。
三人又一起说了会儿话,舒云见天色实在太晚了,这才说什么都要回去了。
焕娘让
八角和丁香送裴舒云回去,她一出门,焕娘就立刻朝东边努了努嘴,道:“那边那个怕是等得久了。”
她略算了算,离传饭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裴舒晴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还要挨饿,不知道一会儿会怎么对裴宜乐。
裴舒晴被带过来的时候焕娘直接扣下了跟着她的丫鬟,免得对着熟悉的人愈发委屈,一个人才好让她冷静冷静,也省得她自己的丫鬟一味只知道哄着她,关了也白关。
见裴宜乐要出去,焕娘赶紧把宁儿往奶娘手上一放,走上前道:“我也要去。”
让她自己去找裴舒晴她是勉为其难的,在一旁看戏她是乐意的。
裴宜乐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应了。
进去的时候裴舒晴正趴在床上小声哭着,声音嘶哑,看守她的小丫鬟麦冬轻轻告诉焕娘她们,裴舒晴来了之后就哭得没停下过,声音倒一直不大,想来也是顾忌着这里是哥哥的院子。
听到他们进来,裴舒晴抬了抬头,见是裴宜乐和焕娘,于是不好继续趴着,磨磨蹭蹭地起来站在床边,叫了他们一声,却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