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焕娘的身份又奇迹般地升了一层,她在伯府的待遇也比上次好上了不少。
薛氏更是自晚饭之后就来了焕娘院子里,一直在焕娘身边陪着,说些有的没的。
焕娘本欲直接委婉一些下逐客令,可薛氏一会儿说她屋子里这个花盆里的花有些奄了让人去换,一会儿又是床上帐幔的颜色还不够鲜亮看着太冷,说她是没事找事也不妥当,她看着确实在为焕娘忙上忙下。
直到焕娘让春惠把宁儿抱来,想着孩子要睡觉,薛氏总该识趣些走了。
结果薛氏愣是抱过宁儿就逗了起来,把差不多要酝酿睡意的宁儿逗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终于,焕娘忍不住道:“母亲,宁儿这就该睡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薛氏听出她在赶人,却一点也不恼,把宁儿小心翼翼往春惠怀里一放,道:“这小子可真沉,灵薇你可仔细着手,让奶娘或者春惠她们抱着在身边看也是一样的——明日我再去挑几个奶娘和丫头,不能委屈了孩子。”
说完又怕再赖着不走惹了焕娘不高兴反而不美,赶紧又接着道:“才一会儿功夫竟就这样晚了,我这便走了,你也早些歇了,有什么不习惯或者缺的就让他们来告诉我。”
焕娘看着薛氏风风火火地走出院子,揉了揉自己僵直的腰,转头就问春惠她们:“我父亲是不是不怎么去她那里?”
这话本也是打个趣,没指望她们真在她这里说崇恭伯夫妇的事情。
其余几个丫鬟皆笑了,只有夏惠斟酌着答了一句:“倒是往杨姨娘那里过去得多些。”
焕娘听了也不甚在意,从春惠手里抱过宁儿,宁儿大睁着双眼看着她,瞧不出一丝睡意。
“睡不睡?”焕娘轻声问道。
宁儿别过了脑袋。
“你不睡娘可没力气哄你了,”焕娘叹了口气,对春惠道,“把他抱到奶娘那里去。”
这时忽地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子,气喘吁吁道:“大姑娘,杨姨娘来了!”
焕娘和屋内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夏惠竟还摆摆手,喃喃道:“我不知道杨姨娘也会来!”惹得焕娘忍俊不禁。
人到了门口也是可以不见的,只是焕娘也想见见杨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放她进来。
漏夜前来,杨姨娘披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披风,只在领口有一圈儿兔毛围着,头上一根碧玉簪子水头瞧着倒是不错,只是这幅打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焕娘将她和崇恭伯的爱妾联系到一起。
想当年她做裴宜乐外室的时候,穿着打扮可比杨姨娘风光多了。
这么晚来总不可能是简简单单来见焕娘一面,特意来跟她问个好的。
薛氏前脚刚走,杨姨娘后脚就来了,怕也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焕娘让春惠她们都下去,然后问杨姨娘道:“杨姨娘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我正想歇了。”
杨姨娘看着比薛氏要大了好几岁,也清瘦得多,身段却高挑,和赵氏差不多长矮。柳叶眉杏眼,眼尾已看得出几条皱纹,瓜子脸尖下巴,只是嘴唇有些厚,看起来竟有几分老实忠厚。
杨姨娘倒不似方才薛氏那般殷勤,只笑了笑,道:“一直也没见过大姑娘,今日听说又回来了,就想着见上一面。”
焕娘一直记着上回临走前顾灵萱给她送了钱过来,这会儿也客客气气道:“杨姨娘上回托了妹妹给我东西,我本也该过去一趟谢谢姨娘,只不过今日刚回来也不得空。”
“你们是姐妹,谈什么谢不谢的。”
焕娘一愣,才道:“妹妹聪慧
又貌美,我一见就很喜欢她。”
杨姨娘似是欣慰,看着焕娘又道:“不成想你们姐妹俩长这么像,你小时候我也看过你,才那么一点大。若是姐妹长在一处该有多好。”
“谁不想呢,”焕娘干巴巴笑了一声,“过去的事杨姨娘就不必再提了。”
顾灵萱和顾灵薇同岁,她不在的十六年里,顾灵萱就是崇恭伯唯一的女儿,加之顾德言本就偏爱顾灵萱,顾灵萱的日子不知有多舒服,起码衣食住行样样不用愁。
若是她在,即便两个人同样养着,顾灵萱的头上始终压着她这个嫡姐。
就算她的父亲和母亲和离了,她也是正经嫡出,不论母亲日后如何,外祖母也是华阳大长公主。
所以焕娘才不会信杨姨娘这种鬼话。
“那会儿你五个多月大,我记得正是二姑娘刚出生。”杨姨娘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着,她说话既轻且慢,让人不自觉就静下心来去听她,“你父亲才刚为着二姑娘出生高兴没多久,那边就来报说你不见了——再迟一天,就再迟一天把你送走,就不会有那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