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些年也在选拔良才,极是看重这些考生,他亲自看了一甲前三人的文章,也想让君琂瞧一瞧。----更新快,无防盗上------
君琂入殿后,皇帝就招呼她近前,她一直与皇帝保持距离,恐他又生起不好的心思。她近前三步,就止步。
皇帝此时无心于它事,命她看下面送过来的案卷,他对文章很满意,就想听听君琂的意见,再授以什么样的官位。君琂门生无数,识人识才这点,皇帝自认不如她。
君琂认真看过三张案卷,又翻看了中榜的名字,意料内看到张绍华的名字,翻看数遍都没有卫长庚的名字,她怔了怔,才道:“文采不俗,见解独到,臣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这些话有些敷衍,皇帝自然听出来,便道:“太傅不满意?”
“不,臣很满意,只是这些人怕是难承大任,陛下不如改日召见他们即可明白。”君琂垂眸,进士科极为难考,这三人年龄都已不小,不如年轻人活络懂得变通。
她这么一说,皇帝当真就起了这些心思,不过还需放榜之后才能见一见。
君琂心思不在太极殿,草草与皇帝说了两句就出殿而去。今年主考官是大儒翁老先生,官居三公,与君琂平级,但他无实权,君琂渐渐插手朝堂上的事,如鱼得水。
她出宫后就去拜访翁老先生,马车停在翁府外,自己一人入内。
翁老先生亲自迎出来,对于君琂这样的女子,他也很敬佩,一面迎她入厅,一面笑道:“太傅今日临门,真是让老朽欢喜。”
“冒昧而来,往老先生切勿见怪。”君琂道。
两人入内后,侍女奉茶就将门合上。
翁老先生请君琂品茶,开门见山道:“太傅为今年考生而来?”
君琂颔首,沉默片刻,也不作委婉之说,语气肃然:“今年考生卫长庚为何落榜?”
“你说的衡水解元那位?”翁老先生眉峰蹙起,语气莫名道:“蒋祭酒曾在我面前提及过她的文采,我对于这样的孩子也很喜欢,特地去看了她的考卷。”
他顿了顿,君琂莫名一紧,似感应到不好的事,下意识道:“如何?”
“文辞不通,字迹虚浮,不如寻常稚子所写,这样的人我觉得解元是偷奸耍滑而来。”翁老先生语气带着淡淡讽刺,他最不喜这样华而不实的考生。
他这样的评价可算是很差,君琂心中乍凉,道:“您是否记错人了?”
“蒋祭酒在我面前提了数次,我记得清清楚楚。”翁老先生道。他也是好奇君太傅的话,陡然登门就为了一个虚伪的小子?
君琂心中有了较量,起身道:“那就谢过您了,我来此还望老先生隐瞒。”
翁老先生道:“这是自然。”
君琂出了翁府没有回君府,反而去了府衙,在路上吩咐人:“去贡院,查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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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榜那日,张绍华早早地去拉着卫长宁去等,他背后没有世家,自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仕途上,他一路上兴奋不已,两人是走过去的,遇到相熟的考生,他都可以随意搭几句话。
卫长宁心中也在敲着鼓,见他这么欢快,就笑道:“师兄你适合去鸿胪寺当差。”
鸿胪寺管着大唐与各国的邦交,会见到许多其他国家的新奇物什,张绍华也喜欢鸿胪寺,他悄悄道:“卫世子,不如你给我走后门找太傅,让我去鸿胪寺见见世面。”
若是往常,卫长宁定不开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随意说出来,可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她就讪讪道:“有生之年我娶了她,定给你去求这个差事。”
这句话说得很是凄惨,张绍华蓦地觉得这个师弟情根深中,陷入泥潭而出不来了,于是他惋惜道:“那我还是自己努力吧,别等我老了,你还没有娶回太傅。----更新快,无防盗上-------”
卫长宁瞪他一眼,前面就是贡院发榜的地方,她大步走过去,那里乌泱泱地挤了一堆男人,张绍华却道:“你在这里等着,别过去将你的小身板挤坏了。”
说完,他摩手擦腕地带着元安过去,留着卫长宁一人在角落里。
贡院面前围的都是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欢欣鼓舞,卫长宁瞧见后,微微抿唇笑了笑,这样的人间百态也是有趣。中上又如何,若没有一定的人脉,在翰林院会坐许久的冷板凳,满腔热血会在时间里慢慢消逝,哪儿还有初心。
有个男子从她面前走过,垂首丧气,抑郁不振,口中嘀咕:“唉、又落榜了,也不知何年才有高中的机会……古人云……”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楚,就听这人的话就可知是死读书的考生。她想起皇祖父说的话,良才并非在科举中选,科举及第虽说是难得的俊彦,但大多迂腐顽固,少有灵活之人,倒不如放眼整个大唐,不拘一格降人才。
阳光下的少年穿着鲜艳,少有的稚气让人忍不住侧眸,不少人都频频向她看去,甚至有人上前问她可是落榜,若是落榜也无妨,家有小女初长成,可与她婚配。
卫长宁哭笑不得,这些相看女婿的老者应该去找高中的考生,怎地来找她说婚事。她一一拒绝后,就觉得这个地方久待不得,自己向贡院那里走去。
走了几步就发现贡院前停着太傅的马车,她想了想,转身朝马车那里走去,果不其然地看到林璇。她立即眉眼弯弯,笑着换道:“林姐姐。”
不知何故,今日林璇倒是笑颜相迎,自己让出位置,坦然道:“太傅在车上。”
这般好就像是故意在等她,卫长宁不疑有它地爬上马车,掀开车帘的时候,君琂睁开眼睛,她今日一身淡紫色的衣饰,添了几分不多见的韵味,让人联想到高山流水般的高雅清致。
卫长宁没出息地都多看了几眼,君琂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只道:“你手中是否有银号?”
这是问她的私房钱?卫长宁想了想,便如实道:“有两家银号,是母亲生前的陪嫁。”
“侯爷可曾知晓?”君琂道。
“应当不知晓,都是乳娘的丈夫在打理,我偶尔管理。我若过问多了,侯爷必会察觉,反得不偿失。”卫长宁道,这些年的收入都在账目上,她都会看一看的。
沐国公当年嫁女,丰厚的嫁妆轰动长安城,现在失去踪影,卫怀慎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君琂见她懵懂不知,便提醒她:“户部与大理寺在查账,卫国侯亏空数万两,你注意些。”
官吏在经手银钱时,会建些不合理的账或虚列支出,借此挪动官家的银子,一经查下来就会发现很多亏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查前补上去,但补钱的银子数目太大,就是个问题。
查账是君琂主动提及的,皇帝也觉得合理,蔺相一党曾极力阻止,都被君琂化解,最后查账的旨意顺利下来,满朝沸腾,朝臣个个惶恐。
长安城几十家银号,卫长宁一人便有两家,于卫怀慎而言,太过诱人。若是明摆着去要,自然落得难听的名声,暗地里使些计策,就不在话下了。
卫长宁顿时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气恼,平静道:“母亲在生前就为了防止侯爷与魏珺动些歪心思,早早地将一些铺子划到心腹的名下,袭爵后才会归还,我是支使不动的。”
简而言之,卫怀慎死了,卫长宁才会拿到那些铺子。
“难不保他们不会想其他办法。”君琂依旧在提醒她。
卫长宁见识过卫怀慎夫妇的狠辣,两家银号确确实实是她的名下,若是被侯爷查到定然生事。她眉眼动了动,微微一笑:“不如我先将银号放在先生名下,待到合适的机会再还我。”
闻言,君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两家银号的收入她都已查过了,一年几万两的进出,卫长宁就这么简单地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