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晏府内,晏古道因患风寒,便被女帝特赐恩典不用去泰和殿参与元正大朝,而是在家休养。

萧怡和心知晏如风忧心他父亲身体,派宫人到晏府传旨时,也免了他去泰和殿朝贺,而是安心在家侍奉父亲。

晏如风接到旨意时心中一暖,还有些过意不去。

从前他未去边塞之时,每年都会进宫赴宴陪萧怡和守岁,而今四年后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建功立业回来,却未曾有机会好好见她。今年的除夕他不仅没能陪她守岁,而且连他第一次以抚远将军身份进宫参加元正朝会的机会也这样错过了。

他心中想的不是埋怨,而是忽然有些感慨。他不知是时间的流逝,还是君臣身份终究有别,他觉得他离她好像越来越远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忌吃药。

晏府内的厨子早晨便做了些养生的膳食和长寿面端到晏将军房中,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

晏古道低头吃面,不久后便将他面前的那碗长寿面吃完了,他抬头后见坐在他对面的晏如风筷子都没动几口,便问道:“如风,是今日这碗面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的,父亲。”晏如风摇了摇头,握着手中的银筷低头将那碗面吃完。

晏古道看着他面前孝顺懂事的长子,温声问道:“如风,刚刚你是在想什么?”

晏如风此时已将长寿面吃完,他放下手中的银筷,淡声道:“没什么。昨日守岁到夜半,今日早晨便没休息好。”

晏古道笑道:“往年在你幼时,若是我能在年前回到京城,我每年都会带你进宫赴宴,参与除夕夜宴,若是我有事回不到京城,你也总会央求着你舅舅带你进宫赴宴。哪怕守岁一整晚,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的同我们要压岁钱。你和陛下自幼相识,陛下宫中并无多少玩伴,每逢你进宫总会将你召过去与她一同玩耍。你教她射箭、骑马、蹴鞠,她教你玩双陆、烹茶。”

“这都是我幼时之事了,父亲怎么忽然想起了与我说这些?”晏如风淡淡道。

“你十七岁那年,我就带你去了边疆,这一去就是四年。你从小乖巧懂事,什么事也不愿父亲操心。可我是你父亲,你心里面在想的是什么,我又岂会不清楚。每年在边疆的除夕之夜,你最多与将士们饮几壶酒就走,而后去西行山上望月。西行山是永州城最高的山,你去那望月,是想念远在建康城的许多人。边塞孤苦,你初来时不适应,但我为了磨练你,还是将你派到底层的士兵营中做个小兵,让你靠着自己的战功一步步走到今日。”

“父亲对我的苦心我知道。”晏如风低垂着眸子。

“你十八岁那年永州城的冬天极冷,可你身上只穿着军中配备的棉袄,天气寒冷你手上起了冻疮却不愿让我知晓,到后来还是与你同住一帐的士兵忍不住悄悄告诉我,我才知晓的。”晏古道讲到这里,眼睛不禁一红。

晏如风宽慰他道:“父亲军中事务繁忙,这只是小事罢了,我挺一挺就过去了。”

“如风,我是你父亲,我将你送去军中,你的确如我所愿,成了一名骁勇善战、隐忍有谋略的将军。在军中,你是他人眼中以一敌十、骁勇过人的常胜将军,可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的儿子,我心疼你受伤流血却没留一滴眼泪,我更是担忧你深入敌营刺探军情的安危。”

晏如风沉默着听着他父亲的话,心中一软。

“如风,自你入军后,你再未同我向从前般亲近,什么苦什么累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心里有事也不愿同父亲说。父亲知晓这是你长大了,不想一辈子栖息于晏家的羽翼庇护之下,这很好,父亲很欣慰。可你心中所想之事都藏得太深,你我本是父子,你又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谈的?”晏古道语重心长地说完这番话后,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晏如风替晏古道顺气后,递了一盏热茶给他,“父亲请喝茶,您说的话,我心里都明白。这两日父亲的风寒反反复复不见好,总是在咳嗽,我出去让老徐给您熬冰糖雪梨过来。”

“你坐下!”晏古道咳嗽着,一只手按住晏如风的肩膀道:“待会儿再去,你我父子许久未谈心了,今日就好好坐下来谈一番。”

“是,我听父亲的。”晏如风依言坐下,给晏古道添茶。

“够了,你别添了!这一早上的我肚子里全是你添给我的茶水,到午膳那会儿该吃不下了。况且我向来不爱饮茶,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我这茶一喝多了,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晏如风便放下手中的紫金茶壶,“是,我听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