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那皇子被人这样突然的一抓,吓得他猛地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了抚宁身后,还一直站着一个柳欲雪。

“放肆!你松手!”那皇子先是狠甩了下腕子,却没想到柳欲雪的力气那么大,他这一挣,竟然没能挣脱,于是便觉着面子挂不住,开始恼羞成怒的吼起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柳欲雪也没饶他,只是伸手捞了一下抚宁的领子,拎着领子生生把人从自己身前拽到了自个儿身后。

拽完刚要往回收手,就被人给抓住了,回首一看,正是那小郡主在他身后猫儿一般的攀在他手臂上,正焦急的朝他大喊着“放手柳欲雪!”

小郡主见柳欲雪没有要轻易放手的意思,心里边也有些慌了。虽说眼前这人做的过分,但他毕竟是个皇子,只要他皇子的身份还在这摆着,就容不得柳欲雪造次。

这一次柳欲雪却是少见的没有听抚宁的话立刻放手,反倒是拎着人的手腕越抓越紧,疼的那皇子挤眉弄眼的一个劲儿的叫唤。

他身后的仆从见自家主子受了欺负,也赶忙扔了那俩烤土豆,赶上来帮忙,两只手爪子扒在柳欲雪白净的大手上,挣了命的往外掰。

可就是这样,也依旧没能撼动他分毫。

抚宁站在柳欲雪身后头,看的是好生着急。光是站在他身后,抚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冒出来的冷气,柳欲雪今日是真的动了气的。

自从他来,抚宁就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生气过。

也从未想到,他那生的如此好颜色的一张脸,真要一丝不苟的板起来,看着竟然能如此吓人。

一张脸板的吓人不说,脊背也挺得溜直,往前一站幽幽的散着凉气,不说别人,就是抚宁瞧着他都觉着害怕。

这是继那次被刀疤男围堵后,抚宁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柳欲雪。

认真,执拗,又强大。

只是这一次的他,给抚宁的感觉又与上一次,不太一样,之前的柳欲雪像是一块儿盾牌,坚固又牢靠,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可以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但这一次却不同,这是抚宁见到他以后,第一次觉得他像是一把钢刀,锋利无比的同时又粼粼的闪着骇人的寒光。

这样的柳欲雪让她感觉到无法控制,也让她不由的心生惧意,因为他太轻易的就能让人联想到危险。

那傻瓜皇子还在一直强撑着面子,不肯认输服软不说,反倒更加变本加厉的喋喋不休。

抚宁倒是没有去管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柳欲雪,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停下来。

如今的局势,她们处于劣势,这皇子的马车与他们离的不远,所有皇子公主里,又数他带的人马最多。

就算是柳欲雪功夫了得,能够以一抵十,若是真的激怒了他,召集了人马在这儿打起来,她们也是万万不能抵挡的。

况且若是真的打起来了,那势必是要惊动了皇上的,堂堂皇子和郡主在围猎的路上打起来了,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定会惹得百姓哄笑,有损皇家颜面。

到时候皇帝龙颜大怒,面对着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一个身怀绝技的郡主,你说他会先责罚哪个?她与皇帝到底是没那么深的血脉,这种豪赌,她下不起注。

而且就算这责罚她能受得起,柳欲雪能受得起吗?万一到时候皇帝两头都不愿意得罪,保不齐就得拿他这一介白衣开刀,到了那时候可要她如何保他!

小郡主急得拽着人的胳膊直跺脚,可任她怎么拽他袖子,柳欲雪都不为所动,一双大手,就是拽着那皇子的手腕不肯松。

“松手啊,你松不松!再不松我可咬你了啊!”抚宁没了办法,只好就着人胳膊在自己怀里,撸起袖子,张口就做了个要咬他的姿势。

柳欲雪作为死士,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对于他们来说熬刑都是家常便饭,又怎会在意她这小女子咬的一口。

所以小郡主这话说完,也只是换回了柳欲雪面无表情的一个回头罢了。

她这一番威胁没管用不说,反倒是将她自己给惹得泪珠儿在眼窝窝里直打转儿。

柳欲雪粗布的袖子撸起来,胳膊肘上的青紫露一出来,抚宁的鼻子瞬间就酸了。

柳欲雪皮肤白皙,一受了伤自然也就更显眼些,而此时他那胳膊肘上,有一大片都是青紫青紫的淤青,严重的地方都已经紫的发黑了。

就是今早她将那铜镜弄倒的时候,被那铜镜给砸的。

当时抚宁看着他连眉头都没皱,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身强体健的,又懂得功夫,不会有事,所以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可如今这样一撩袖子,小郡主才知道原来柳欲雪他不是没事,只是没说罢了。

柳欲雪正在气头上,他本来是铁了心想要给这皇子点儿教训的,所以即便是小郡主开口,第一遍的时候,他也还是拧着没撒手。

可这次柳欲雪这一回头,却是狠不下心转头不理她了,那小郡主凶的跟个小老虎似的,张着大嘴,抓着他的手臂放在嘴边儿上,口中说着的是威胁他的话。

正经做着的却不是威胁他的事儿,哪有人威胁别人,把自己惹得眼泪巴巴的。

柳欲雪回头瞧着她的这副可怜样儿,也就再生不起那份儿气了,犹豫了几秒,也就乖乖听话,松了手了。

柳欲雪这手一松,抚宁一直提着的这口气,也终于能跟着松下来了,站在人身后瞪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慢慢把人家的胳膊放下,小心翼翼的给他放下了袖子。

那皇子终于得已脱身,一个后撤步跳出去老远,又站在那儿疼的呲牙咧嘴的甩了好久的手腕子,才缓过神儿来。

不过到底说柳欲雪手下还是有准头的,方才就算是生气,就算是将人捏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但如今他这一松手,那傻瓜皇子的手腕子上,看起来还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既没红,也没肿,这就让他事后哪怕想要去跟皇上告状,也找不着证据,张不开那个口。

小郡主瞧见人没什么大事儿,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了。

如此,眼前的问题,也就只剩现在了。

那皇子脑袋不好使,脾气倒是大,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柳欲雪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如此收拾了一番。

等他缓过神儿来,那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找个法子把他哄好制服了,今个儿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的。

抚宁趁着那傻子甩手的工夫,小脑袋瓜飞快的转着,准备着待他缓过来以后的对策。

那皇子甩手甩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子疼劲儿给缓过来,打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他,哪受过这样的对待,刚一缓过来,就甩着膀子气势汹汹的朝着二人冲过来。

许是气性上来了,就冲灭了理智,方才还在人手底下被捏的狼哭鬼嚎,俩人掰不开人一个呢。这会儿再来,竟还是那么趾高气昂,毫无悔改惧怕之意。

小郡主心里对他这种无畏精神也是颇为敬佩,只是苦于形势,无法让她继续瞻仰。

柳欲雪这人,你别看他平日里总是一副蛮好欺负的样子,但要真上来了那个劲儿,也是倔的像头驴似的。

本来他今日瞧着这皇子就不顺眼,小郡主好说歹说才让他把手放开了,如今这会儿若不快点儿将这人打发了,就怕他一会儿气性再上来,抚宁都控制不住。

瞧着那皇子狒狒掐架似的甩着膀子走过来,抚宁站在人身后,两只小眼睛灵活的转了几个圈儿后,目光一亮,她就拎了裙角从人身后走了出去。

那皇子此时几乎已经失了理智了,气呼呼的冲过来,就是一顿挑衅,大有一种要与人掐架的架势。

“你也太放肆了!连皇子都敢打,你主子出门前,就没教过你们什么叫规矩吗!哼,也是,你们主子本来也就是个没人管教的野种,她的规矩都没人教,拿什么教你们!”

那皇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鼻子全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掐着腰,斜着眼,那样子那气度,简直是要比那街上的地痞流氓都还不如。

柳欲雪站在那儿,听见前边儿那段儿时,他还没什么反应,可直到“野种”俩字从他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却是微微一怔,随后便又不由的捏紧了拳头。

这两个字说得太过分,就连柳欲雪听了,都觉得心里边儿好像让什么刺了一下似的,何况是抚宁了。

可小郡主的脸色,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不光没变,她反倒还牵着嘴角微微笑了起来,再往前站了一步,走到了那皇子跟前儿。

也不说话,提着裙子弯膝就是一跪,小郡主这一跪,可着实是吓傻了当场许多的众人,就连是那傻瓜皇子,也着实是被她的这一举动给惊了一下。

她这一跪,在云国可算是大礼,云国的礼没有那么重,就算是君臣之间,除了上朝的时候,也是只跪天地父母,平日里那是不用说跪就跪的,所以这一旦是跪了,就说明这件事很严重了。

抚宁跪在地上,一双小眼睛清楚的看见那皇子被自己吓得,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知道这人是上了套了,心里边儿也就有了底了。

“五皇子在上,抚宁未能好好约束下人,冒犯皇子,自知有罪,不敢奢求皇子原谅,只求皇子能将抚宁的这一番话听完。”

抚宁说完这话的时候,偷偷的抬眼向上瞧了眼那皇子的表情,见人表情迷茫,一看就还在朦胧之中,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更是在心底里偷着乐了。

“抚宁此次随皇上同去塞外围猎,本就是皇上亲下的旨意,抚宁人微言轻见识短浅,从没去过塞外,就也想同各位皇子公主一块儿见识见识塞外风光,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却不想自个儿的身份卑微,惹得各位皇子公主们厌恶心烦。”

抚宁说到这儿,还从怀里抽出来一块儿帕子,装模做样的抹了两滴眼泪儿,颇为逼真的做出了一副可怜相继续说道。

“我原本没想过这样,早知道这样,也就不来这儿丢人现眼讨人嫌了,只可惜现下知道了,却也没法再拂了皇上的好意原路返回去,我也不求别的,只求皇子您们身份尊贵的,大人有大量可以容忍我几天,别在围猎这高兴的时候,给皇上找不痛快。”

抚宁这话,前头说的全是假,唯有后头一句真,别在围猎这高兴的时候,给皇上找不痛快。

皇上好打猎,所以几乎年年都要在这个时候领着众皇子公主举行围猎,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这几天皇上的心情,那当然是极好的,也当然是极不想让人打扰的。

抚宁知道那傻皇子的头脑有限,这话他八成是听不明白,所以才在这之前,又是下跪,又是装可怜的转移他的注意力,满足他的虚荣心。

想炫耀的虚荣心被满足了,他自然也就被哄好了。

而那略带深意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他身边的那个仆从听的了,那仆从虽算不上伶俐,但好歹也是个有脑子的,这点儿事儿应当还是能听明白的。

只要他听明白了,就算是那傻皇子之后还要不依不饶,那仆从也会对他进行规劝,这事儿就也能解决了。

抚宁说完,便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皇子瞧。

好在那皇子见抚宁这样,也没再闹,只是咕囔了一句,“你又发什么疯!”随后甩甩衣袖就走了。

抚宁见人走远,眼珠子一转,“切”了一声,从地上一撩裙摆就站起来了,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就往马车边上儿走,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倒是柳欲雪,一直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神色之中担心难掩。

小郡主对于自己身后过于炽热的眼神,也是早有察觉,却偏还要让人一直盯着,心一直悬着,等到了马车边儿上,才肯回头与人说话。

“别看啦,再看后脑勺都快让你盯出来个洞了。”小郡主回头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略带娇羞的意思,耳根通红,但她自己却丝毫都没有察觉。

柳欲雪也是头一次,被女孩子家的这样说,一时间也抹不开面儿了,瞧了人一眼,就把脑袋给低下来了,一双眼睛就敢往那眼巴前儿的马车轱辘上瞅,丝毫不敢再往别处瞧。

“你那胳膊有没有事儿啊,我从前只晓得你是个哑巴,却没想到原来脑子也不太灵光,受了伤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的,可怜了我每个月花着白花花的银子,竟是雇了个傻子回来。”

小郡主瞧着人低着头,半天都不言语,略嫌弃的扁了扁嘴,眼神瞟着天儿,摆出了一副满不在意且略带嫌弃的样子,关心着柳欲雪的伤势。

那胳膊就方才抚宁看着,都知道肯定当时撞的不轻,更别说是伤了以后,又坐在外边儿赶了半天的马车了。

可是柳欲雪当时没言语,现在也还是那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就连抚宁问他,他也是耷拉着个脑袋,左右轻轻摇了两下头,示意抚宁自己无事就罢了。

抚宁见他这副不上心的样子,登时就气的不行,咬着嘴唇瞪着柳欲雪瞧了好久,再说话说的就已经是纯粹的气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