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去到中心医院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医院大厅的灯光变得柔和,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只有急诊还开着,有护士将秦遥带过去。
梅超没有跟进去,就在公共区域的长椅上坐着等他。
手微微颤抖,这个时候大脑仍旧是一片混沌,意识并不清明。
满心满眼都充斥着秦遥这个人。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
是这样么?能够倾覆从前的人,是他这样的么?
他怎么会,叫她梅梅呢?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整栋楼里,只有急诊科这一层清醒着,灯火通明。
粤东降水量大,空气里时常雾蒙蒙的,此时深夜,透过高楼看下去,城市竟有种深海的感觉。
梅超发现,这才多久,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里喜怒无常的天气和那个管理也不是特别规范的小院儿。
闹这么一通,身上脏兮兮的,紧身牛仔长裤裹着人很不舒服。
长椅对面就是窗户,影子映在上面,她看过去,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一样。
“走吧。”
秦遥从急诊室出来,要不是他斜方肌处露出一部分白色绷带,也看不出他受伤了。
只是身上的衣物也不能看了。
梅超站起身,手搭上他小臂,想扶他一下。
他闲闲地看她一样,“我伤的是肩膀,不是腿。”
身旁有小护士端着医用托盘经过,被秦遥逗笑了。
她也跟着笑了,手回转了一圈,挽上他的胳膊,“谁说我要扶你了?”
这是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夜晚。
是两个孤独的人走在同一条路上的时间。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上,她扒着副驾驶的椅子跟司机说,“师傅,去宝南街。”
他捏着她肩膀,将人拖回来,“不去。”
“不回小院儿?”
司机以为是小情侣闹架,“你们俩商量好了吗?究竟去哪儿?”
秦遥瞥她一眼,跟前座说,“师傅,四海酒店。”
梅超,“。。。”
“去酒店干嘛?”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晚回去,会吵到别人。”
“。。。”
车里沉默了会儿,老司机当小情侣已经和好了,脚下油门儿一踩,车像脱缰野马往前奔。
后座风涌云起,像是台风来临的前夕,风平浪静孕育着不安躁动。
他的手游移在她的胯部,眼睛看向前方的路,“你不想?”
直白而清淡的一句话,太过坦荡,以至于她愣了一下,半天也不知害羞。
“大概。。。”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不想就可以不去?”
“可以,但不能不做。”
“。。。。”
怎么不想?
第一次见你,就想往你身上缠。
想要像“串串红”那样无耻,也乐意同“黑色高跟鞋”一样在天黑的时候摸进你的房间。
车停在酒店门口,虽已是深夜,但还是有门童主动过来开车门。
秦遥拖着她下车,冲门童摆摆手。
两个人甚至没有去前台,他直接拉着她往电梯走。
“喂。。。”,她拍拍他,这入住登记都没办,住哪儿啊?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神神秘秘地在她耳边说,“快走,一会儿拦我们的人就快来了。”
“。。。”
不过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竟然都没人拦他们。
算了,就跟着他走吧。
他总有他的办法。
秦遥的脚步越来越快,她有些跟不上,但也不开口喊他慢一些。
急切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酒店的地毯又厚又软,明明很重的脚步,落在上面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上到七层,走到尽头,他停下了脚步,从黑色皮夹里抽出一张房卡。
梅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看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怪不得没人拦他们。
门卡一刷,他一手按下门把,一手去拉她。
门开了,人没动。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这一夜太过漫长了。
她一身脏兮兮的,马尾也松垮垮的,他人高,此时俯下身看她就跟看一个小女孩一样。
竟然不知道她多大了。
还在上大二,二十岁?二十一?
秦遥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伤口跳动着发疼。
“这酒店是我的。”
是你的你就可以乱搞?
她无声地看他,目光冷下来。
梅超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她像极了高中时和小男朋友闹脾气的小女生。
“除了客房阿姨,还没有女人进来过。”
她忽觉自己太过矫情,究竟在别扭什么?
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会跟许多女人来往,没人瞒她,走到这扇门前,也是她的自由意志。
想到这里,她似乎释然,不再去管心里的那点不舒服。
廊道里开了壁灯,灯光甜润迷蒙,还有淡淡的香味。
她仰起脸,笑,“说这些干什么,进去吧。”
本来秦遥还因为她的别扭劲儿有些开心,看她这么快想通,又不爽了。
手撑在门框上,拦住她的去路,“你是第一个。”
梅超摸摸他的脸,亲一下,“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