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结实的胸口,程溪的脸蓦然滚烫起来。
有些无措,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伸手重新将小脑袋扣回怀里。
谁都没有说话的车内,少年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一下又一下。
她垂下眼睫,片刻之后,乖乖地把头埋在他脖颈处。
陆决没有再开口。
他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少女纤细单薄,隔着睡衣和外套,肩胛骨还微微硌着他的手心。
可怜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妈妈嫌弃我考得差”她终于肯出声,因为委屈,带了软绵绵的鼻音。
陆决手上的动作一顿。
考得差?谁考得差?
有那么几秒他几乎以为她还是不想谈,但搂住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显然委屈得不行。
“你说什么?”他简直被惊呆了。
程溪垂着眼睫:“你之前不是也说”
他会影响她学习嘛。
“我没那意思!”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里,过了好一会儿,陆决才再次开口,“你妈妈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不太懂这些,但是蒋轩天天号丧他妈妈更年期提前,每天都在家里挑各种毛病把父子俩骂得狗血淋头。可怜蒋董一把年纪还要跪搓衣板。
是真的吃惊,他的语气愕然而直白,听上去有点儿傻里傻气。
终于没忍住,程溪微微抿唇:“你说什么呀”姜淑云离更年期还早着呢。
耗了整整一晚,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笑意。
见她终于情绪好了一点儿,陆决把她抱起来:“你考得还差,我干脆去死算了。”
作为h城著名的私立高中,崇礼虽然有他和蒋轩这种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但好学生也很多。校董会还专门设置了奖学金,招收那些成绩优异的贫困生。
年级第二还差?
说出去校董会那帮人要气得吐血。
“别乱说!”程溪吓得去捂他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
她的手很软,没有什么力气,陆决轻松一挣就能挣脱。
不过他没反抗,由着她捂了一会儿,才抓住她的手:“别听你妈妈的话,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被你撞上了。”
四五岁正懵懂的年纪,他还没有意识到陆启明的真实面目,和世界上所有的小男孩儿一样,会抱着玩具车去找爸爸玩。而那个所谓的父亲也会陪他玩一会儿。
直到有一次,大约正巧碰上陆启明不顺心,他刚进办公室,没来得说话,怀里的玩具车就被扔了出去。
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很久以后,心理医生告诉他这在普通家庭里其实是常见的现象。出于种种原因,回家后,父母会将在外界受到的压力施加在孩子身上,以此转移内心的焦虑。只是程度各有不同。
五岁那年,他用一辆玩具车做代价,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现在他早已无所谓,她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得坚定,又想到阿姨的劝解,程溪眼睫轻颤。
那些道理她其实都明白,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毕竟姜淑云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近的人。
但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就像在哄受了委屈的小孩。
她心里的难过一下就淡了许多。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她软软应声:“嗯,我知道了。”
几乎折腾了大半夜,五点钟的时候,陆决把她抱回楼上。
“下次不许穿这么点儿跑出来。”楼道里,他压低声音,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她的脸。
害怕动静太大会吵醒阿姨和姜淑云,程溪没有出声,咬着唇点点头。
蹑手蹑脚地回到家,趴在窗边,她看着他驾车缓缓离开,这才重新钻进被窝。
出了小区,凌晨五点的冬天,几乎没什么人醒着。
街道上车辆很少,陆决慢慢地开了一会儿,突然一脚踩下油门。
超跑在路上飞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少年踩下刹车。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
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冷风吹进来,他抬手去揉眉心。
妈的。
虽然知道心理医生说的是实话,可他还是不明白。
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捧在心尖上疼都来不及,她妈妈怎么舍得那样苛责她?
只因为她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
姜淑云最终没有再解释什么,第二天起床后,态度一如往常,仿佛忘了昨晚发生的不愉快。
程溪也没有去问,她本身不是执拗的性格,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于是大家相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家里又恢复了平日的温馨气氛,一切如常。
周四,班主任的语文课。
抱着教案本走进教室,吴慧敏没有直接上课,而是抬手去眼镜。宣布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年级组打算明天下午统一开家长会,希望各位同学的家长都能抽出时间参加。”
“我艹我艹我艹!”闻言,蒋轩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座位上跌下去,“不是吧!有没有搞错!”
崇礼原本的惯例是一学期开一次家长会,通常会放在期末考试出成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