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静,仿佛针落地都能听见声响。
在府上浑浑噩噩过了两日,似比先前要精神不少。
屋内青烟袅袅,椅榻上铺了厚实软垫。一展屏风隔开外厅,珠帘轻纱,甚是雅致。
满桌琳琅满目的珍品,还有更多的药材盒子,堆满寝居外堂。
认真处理手中针线,窗边姑娘一错不错地盯着自个儿绣的荷花图,从容沉静。
脑海里的浮想早随心思淡了去,有了之前那场会面,她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状况。
她关乔重活了一遭,眼下再次将迎来新婚降临了。再一世,她始终还得嫁给他。
经过与未婚夫凉亭下的匆匆一见,起伏的心思有了定数。
晋骁王罗倞宇,当今圣上手足胞弟,她关家惹不起的皇族大户。纵使她生了别的意识,可仍旧不敢拿娘家安危开玩笑。
想到此,停下手中针线。束起乌丝的小佳人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至少她不愿再像上辈子那样,守着那一方院落,孤独落寞地过完自己剩下的日子。
若真无意于此,就该想想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
有了先前的遭遇,心里忌惮且绝望。
只求这辈子能养好身体,若有机会,能安心待回自小长到大的晋南也好。
王府的后院她前世连砖块都数了清楚,这世再一想,便是不知不觉拧了秀眉。
正当胡乱思索,愣住回不过神。门外的小桃端了新鲜热茶入内,望向她神不守舍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自打入了京师,她家小姐就没哪天对劲。
不是一个人杵在窗边出神,就是握住绣线翻来覆去忙活。服了晋骁王送来的药,人看着是精神了,可那神色,怎么瞅都不对。
搁下木质托盘,侍女小桃轻轻抬头。辨识脸色,小心道。
“小姐,茶来了。”
说罢没了声儿,如同以往数次。
小桃抿唇,不禁继续。
“今日晋骁王府又差人送了不少药品,瞅着好名贵,连阿满大夫看了都说好了。”
阿满是自小照顾阿乔的大夫,常年待身边替她打理身子,如今嫁人也得带上。
见她无话,专心致志投入手中秀活,侍女思索着又道。
“倒是小姐,嫁衣还得再试试。底下人约好了,午后就有嬷嬷过来,正巧赶得上半月后的大婚礼。”
她唠唠叨叨没完,阿乔虽然习以为常,但此刻免不得被打乱思绪,默默停住。
“知道了。”
吁气转眸,瞅府中静了一天,小桃见她样子,心下明了。
前前后后打理伺候,侍女笑了眯眼,好脾气帮忙揭开杯盖。
“老爷说要在李大人府上用午饭,差人传了话,晚点再回。”
点点头表示明了,阿乔不多话。
“嗯。”
打量反应,以为她有心事,琢磨其意,不禁解释。
“小姐放心,那日与王爷的事……陆声他们没讲。”
她指的该是关乔那天怠慢“客人”之事。
眼下脑子里乱糟糟,经过几天的琢磨,倒不知不觉将那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想谈这个话题,应了上辈子寂寞空旷的一两年,如今还沉浸其中,难以回神。
眼见手中缺了线,便将物件搁置,淡定接过杯盏。
“小桃,给我备些绣线。”
正当忙碌着,闻了这话侍女面色一滞,理清思路忙两步上前。
“您……别再忙活,大夫说您身子经不得如此。”
好言相劝,见不得她总操心。小桃到底关心她,自小的情意始终如一。
然而阿乔却没听话,目光辗转,窗外的光打在脸侧,映出姣好的身姿。
“我把手上活绣完,后日拜祭时可用。”
她说了这话,小桃不解。
“嗯?”
搁下杯盏,静静放置一旁。
“娘亲最爱荷花图,历年祭拜都用得上。”
言下之意大概打算上山祭拜,只眼下这个节骨眼,仿佛不是很合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