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晴被顾烨齐送到莫家楼下时又快十点半了,以前她几乎不会超过十点不回家,现在不过十点都回不了家。对她这种两点一线循规蹈矩的包子来说心里难免有点不安,尤其车子后备箱里还有一大堆顾烨齐给她买的东西,衣服鞋帽包包围巾首饰应有尽有,只要她稍微多看两眼的东西他都要买下来,最后还是她说提不动了才回来。
被人强送这么多东西不能说不高兴,至少虚荣心是满足的。不过,提着这么多东西回去肯定惹眼,尤其是在莫玉婷即将回来之际,当初可没见顾烨齐给莫玉婷买过什么。她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要不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省得到时候再搬。”
顾烨齐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又不是大件家具,不麻烦,我送你上楼。”他就是要莫家人看到他是怎么把叶冬晴宠上天的。
叶冬晴吓一跳,他还要送她上去?岂不是更招摇?想说不用,看到他投过来警告的眼神立即抿了唇,顾老板不喜欢被拒绝也不喜欢听客套话。她这阵子想了很多,也想通了一些。顾烨齐是个很骄傲的人,表面上看他似乎对莫玉婷的背叛无动于衷,实际上换做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可能毫无情绪波动。
她记得他一再强调自己不喜欢被拒绝,莫玉婷的行为无疑狠狠落了他的脸面,他肯定要讨回来。怎么讨?自然是打脸打回去!还有什么比他娶了她这个领养来转运的养女更打莫玉婷脸的事?他不仅跟她结婚,还对她好,锦衣玉食地供着,好让莫玉婷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而她根本不能拒绝,从一开始她就被他扯进他的阵营,她不站队他就要被三十万嫁掉!她现在跟顾烨齐是夫妻,本质如何不论,单是他许的好处就足以叫她坚定不移地站队他这边。短暂的惊讶之后她默不作声跟着下车,帮忙提着东西上了楼。
才进门就听见客厅里王静的声音传来,“哟,看来是阔太回来了。”
接着听到莫母的声音,“有本事你也嫁个豪门,我们家可没求你。”
叶冬晴有些忐忑地看了顾烨齐一眼,深怕王静再乱说话被他听到,连忙开口喊了声妈打断她们的谈话。王静还想刺两句,就见叶冬晴提着东西从玄关处拐了进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手里的购物袋勾了过去,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顾烨齐买的,这些日子顾烨齐可没少买东西给她,看得她眼红!“呀,又买了什么过来我瞧瞧。”
话音刚落就见顾烨齐双手提满东西拐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朝莫母硬邦邦地喊了声妈,把莫母喊得头皮发麻。虽说他是女婿,不过这个女婿从小女儿女婿变成养女女婿,态度强势财大气粗,她可不敢摆丈母娘架子,赶紧赔笑,“烨齐来了啊,快坐。”
顾烨齐站着没动,“不了,东西太多我帮忙送上来,马上就走。”
王静眼睛在购物袋上扫来扫去,心里啧啧啧个不停,这得花多少钱,莫玉婷真是亏大了。莫母也看了看两人手里的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还要挤着笑说客套话。即便这样顾烨齐还是很高冷的一句没搭腔,只点个头就催促叶冬晴把东西拿会房间,彻底断绝了王静看看的念头。
叶冬晴的房间很简洁,顾烨齐环视一圈找了地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叶冬晴也过去把东西归置在一起。莫母在大面上做的还不错,从小到大她的待遇跟莫玉婷差不多,莫玉婷有的她大多也有,当然贵重的东西肯定没她的份,即便有也不如莫玉婷。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莫玉婷不一样,对暗地里的差别对待没有怨言,不过莫母未经她同意伙同王静收了王家三十万彩礼的事的的确确叫她寒心,她以为有感情,没想到她们只当她是商品,可以明码标价。
放下东西,她偷偷松口气,有他在莫母和王静果然不敢放肆,省了她很多麻烦。转身面对他,低着头小声道:“很迟了,你回去开车小心。”这样的话可以说是空泛的客套话,也可以说是关心,不论哪一种都叫她觉得别扭。
他盯着她因为低头而露出了的后颈,一根纤细闪着光的链子衬得皮肤细腻,刚刚他亲手替她戴上的。眼睛一眯,伸手穿入她耳边的秀发中,手指捻上小巧的耳垂,她垂眸的小脸慢慢透出红色。这种娇羞的模样总是能戳他的心,每每瞧了都有种情难自禁的冲动。将人往怀了一带,听见一声低呼,她双手抵在他胸口咬着唇抬头看他。
又咬嘴唇!这个小动作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邀约,毫不犹豫地低头印上自己印记,狠狠吮了一口。叶冬晴感觉酥麻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几乎瞬间就叫她软了腿,要不是他扣着她的腰,说不定自己要站不住。
少了抵触心理,甜蜜似乎翻倍翻倍再翻倍,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踮起了脚尖,只觉得一阵晕乎乎酥麻麻的,他一下一下欺负着小红唇,声音沙哑又愉悦,“只要你咬唇我就吻你。”
她迷迷糊糊的脑子艰难地转着,他似乎很留心她咬唇的小动作,第一次去他家时他就因此把她堵在房间里亲吻。
好在他有分寸,适时停了即将走火的热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叶冬晴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你早点回去吧,明天,明天还要上班……”
顾烨齐点头,他确实不好在这逗留太久。两人从房间出来正好听到王静在八卦,“哎呀说送一下就走,都进去这么久了也不见出来,在里面干什么呢?不会留宿吧?”
莫母瞪她一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留宿怎么了?结婚证都领了做什么不行?”现在的年轻人没领证还不是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王静撇嘴,“不是闲聊嘛,他们关在房里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就是觉得才认识几天啊,还是前妹夫,小晴心里就没点阴影?也是能耐了。说起来人真得信命,以前也没见他对小婷这么殷勤,三天两头的送东西!到了冬晴这你瞧瞧,恨不得把商场搬回来。”
这话又戳中了莫母的痛处,莫玉婷跟顾烨齐在一起时确实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别说送礼,就是出去约会的次数都不多,就像走程序一样固定每周一次维持一下关系。她担心女儿不懂事被人骗,特意叮嘱不能什么事都由着男人来,要洁身自爱。谁知莫玉婷说连手都没牵过,这又有些保守过头了。反观现在顾烨齐对叶冬晴的态度,哪一样不比当初对莫玉婷强?她心里能舒坦才怪!
叶冬晴脸上刚半退的红潮又涌了上来,全都被王静说中了!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顾烨齐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几步踏进客厅,不冷不热道:“嫂子对我们的房事很好奇?”
王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捂着胸口惊悚地回头看面无表情的顾烨齐,妈呀,这尊财神爷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么快办完事了?愣了几秒尴尬地笑道:“那个……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住一晚吧,是吧?冬晴。”
叶冬晴皱眉,说什么呢?即便领了结婚证,没办婚礼总归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王静说这种话好像她是随便的人,迫不及待要跟顾烨齐怎么样似的。顾烨齐眯着眼看了王静几秒,意有所指道:“我是守规矩的人,等办了婚礼再陪冬晴回来小住。”
这话听得王静神色微僵,偷瞥了莫母一眼,莫母脸上尴尬又气恼,她不就是说莫玉婷不守规矩吗?明明对莫玉婷给他戴绿帽耿耿于怀,还非要装着云淡风轻!原来是在这等着吗?莫母此刻心里也恨得咬牙,怪不得小婷在电话里说他很不好相处,也得亏小婷跟他没成,真的事侍候不起!
叶冬晴见气氛有些僵,打着圆场:“都十一点了,早点回去吧。”这事要扯下去根本没完,他也落了王静和莫母的面子,差不多就行,以后还要见面。而且,他爽了她可要被炮灰,别太过头。
现在莫家指望顾烨齐手指缝里漏点资源提携他们,恨不得把顾烨齐供起来,莫母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迁怒地瞪了王静一眼,都怪她嘴贱,不八卦会死是不是?她要是敢坏事她第一个撕了她!勉强挤出笑来,“是呀,明天还要上班。冬晴,送送烨齐。”
顾烨齐面无表情道:“月底两家一起吃顿饭,你们把时间腾出来。”
莫母挤出来的那点笑差点挂不住,他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可以对他们家呼来喝去吗?王静不以为然地翻白眼,呵,真够摆谱的!同时心里也暗爽,叫你们势利眼踩地捧高看不上她大哥,既然要跪舔,那就受着吧!
顾烨齐交代完看也不看莫母径直往门口去,叶冬晴送到门口,小声道:“我嫂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顾烨齐看着她依旧红扑扑的脸,“她说的没错,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非要吃了她不可。
她慌得往门里退了半步,“你说过不会……不会勉强我的。”
他难得干脆地点头,“嗯,我说到做到,不会勉强你。”不过,她似乎没发现自己刚刚很配合。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讷讷道:“你……你路上小心。”快走吧,别在门口耗了。
顾烨齐站着没动,要不是在门口他绝对要做点什么。也好,马上周末了,他还要登门,到时候再做也不迟。
***
莫玉婷比预期的早了一天到家,叶冬晴下班回家刚开门就听见从客厅传出的谈笑声,有莫母和王静的,也有莫玉婷的。她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僵在门口不知道进去后该摆什么样的表情。
都到家门口了不可能不进去,不进去她能去哪?
莫玉婷平安回来,她还是得撑起笑脸才行。换了鞋拐进客厅,看见沙发上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莫玉婷献宝一样捧着个盒子给莫母看,笑着的模样仿佛是长途旅行归来,而不是离家出走。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间到家的,估计骂也骂过了。小半个月杳无音信,莫母气过之后更多的是担心,此刻哪还顾得上生气,脸上全是松快的笑意。
叶冬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欢喜,“小婷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家。”
莫玉婷闻声回头,见了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叶冬晴心里咯噔一下,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顾烨齐就像一根刺,哪怕她没跟他扯到一块也是莫玉婷心里的一根刺,现在恐怕比扎在心里更难受。可是她能怎么办?对她来说更猝不及防,她不想伤害别人或是让旁人心里膈应,可这个家里有谁在乎过她的感受?
王强和顾烨齐,都不是她愿意的。唯一跟她聊得来的莫玉婷一气之下出走,结果让她,让全家陷入窘迫,最后她这个受害者反而成了他们眼中的心思叵测的插足者。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盒子,看了看,硬生生扯了个话题,“你们在干嘛呢?”
王静不大不小地嗤了一声,把玩着一串蜜蜡手串,似笑非笑道:“小婷给我们带了礼物。”她这个小姑平时闷不吭声呆头呆脑的,竟然能把私奔当旅游,甚至带了礼物回来,真不知道怎么说好,果然只有呆子才做的出这种事来。
叶冬晴不意外莫玉婷这么不靠谱,大约是因为家里保护太过的原因,莫玉婷在人情世故上几乎一窍不通,私奔归来给大家带礼物……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她现在处境尴尬,不好喜笑颜开的道谢,只能默不作声。
莫母瞪了王静一眼,“小婷心里有我们,哪像你,出去玩哪次给我们带东西了?”
王静不以为然,“景区的东西大多以次充好还宰客,带那些破烂回来你们还不是转眼就扔了?”
莫母听了立即沉了脸,她什么意思?说莫玉婷给她带的礼物是破烂?莫玉婷自从叶冬晴回来之后脸色一直都不大好,根本无暇去听王静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来,“冬晴,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在房间里,走,哥们我去瞧瞧。”
叶冬晴愣了愣,这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进了莫玉婷的房间,她细心地把门带上,虽说谈话的主题大家心知肚明,但总要给莫玉婷留些颜面,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不光彩被摊开,任人围观指点再给予恶意揣测。
关好门回身时见莫玉婷红着眼,她吓了一跳,“小婷……”
莫玉婷突然大步走近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着,“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一走了之会连累你。顾烨齐那个人蛮横不讲理,事事都要以他为准听不得半点反对。大男子主意就算了,还指手画脚对我处处挑剔,今天嫌弃我发型不好,明天嫌弃我口红艳俗,甚至让我少吃点减肥!你被他盯上一定受了不少气吧?”
叶冬晴目瞪口呆,顾烨齐脾气不好是真的,大男子主意也是真的,但是对她倒没这么挑刺,怎么对莫玉婷是这种态度?
莫玉婷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走了之吗?我几次提分手他都态度强硬不同意,我感觉他跟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他是想把我改造成另外一个人!我知道在你们看来,他一表人才事业有成还家境殷实,可我实在忍无可忍,有钱了不起吗?我才不会为了钱委曲求全,为了报复他,我就谎称跟人私奔了!”
啊?叶冬晴看着因为激动而面容有些扭曲的莫玉婷,假的?为了报复顾烨齐谎称跟人私奔?她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万一传出去多坏名声。不过这确实是莫玉婷做得出来的,莫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什么时候在金钱上短过莫玉婷,她自然不会为钱委曲求全。
她摇摇头,“小婷,你太冲动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即便顾烨齐对她另有所图,她不愿意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吧?她相信顾烨齐的为人,不大可能做出格的事。
莫玉婷大声起来,“我以前就是太软弱,什么都不说!这次在外面呆了一阵子想了很多,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软弱没主见,什么都让别人替我安排!你也别委屈自己!领了结婚证又怎么样?可以结婚就可以离婚!冬晴,我一定会帮你摆脱他的!相信我!”
叶冬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的意思是要帮她离婚?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觉得顾烨齐开出的条件很优渥,她承认自己很没骨气,她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