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挑高了眉，拖长了声音，语气中满是戏谑：“有钱有势有修为之后，才发现，你这种没钱没势没修为的妖，真讨厌。”
“明知道自己没钱没势没修为，却不知进取，只知道怨天尤妖。”
“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谁的势力不是用心经营的？谁的修为不是一点一滴脚踏实地修炼来的？”
“旁妖知道自己的不足，积极进取、弥补不足；你知道自己的不足，指天骂地，心怀怨怼、认为所有比你厉害的妖都是有背景、有黑幕、都是使了卑鄙手段爬上去的。”
凤箫瞥了眼若有所思的狐笙，鄙夷道：“狐笙这二傻子觉得你善良坚强，是尘埃中生长出的一株百折不挠的杂草。”
狐笙尴尬地咳嗽两声。
“怎么，我说错了？小弟你这鸟眼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大嘴鸟坚强是真的，不过没坚强到对的地方；善良也是真的，不过是善他妖之良、慷他妖之慨，一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她比谁都要抓狂。”
云依依脸涨得通红，大吼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你若真善良便不会临阵退缩，将第七号藏宝阁的百万债务推给狐笙承担。”
“他那么有钱，承担一点债务算不得什么！”云依依理直气壮道。
狐笙脸上刷的惨白。
“对对对，他有钱他有罪，你没钱你有理。”凤箫冷笑，“在你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妖，一种是强者，一种是弱者。”
“强者肯定为富不仁、仗势欺妖，弱者肯定卑微可怜、善良柔弱。强者做什么都是错的，对也是错；弱者做什么都是对的，错也是对。证据就摆在你眼前，你也能视而不见，一味偏袒弱者，毕竟……”凤箫拖长了声音，拖出了无尽的嘲讽：“你这么有钱，可怜可怜他怎么了。”
“我……我这有什么不对吗！你们有钱妖不差那么一点子钱，但这点钱对穷妖来说，可能就是救命钱！”云依依说道：“你们为富不仁，想眼睁睁看着穷妖去死，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拿你们一点钱是帮你们积德，你们应该感激我才是！”
“所以，你觉得你比我们高贵？”凤箫问道。
云依依没有说话，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答案。
“这便是根源了。你自卑又自傲，不愿服输却处处不如妖，只得蒙住自己的双眼说——强者都是坏蛋，你虽不如强者有钱有势有修为，但是你比强者善良正义啊！你百折不挠地挖强者的血肉去补贴弱者，自称劫富济贫，其实一方面是嫉妒强者、故意占强者便宜；另一方面，是在享受弱者的恭维以满足自己内心那不可见妖的阴暗欲/望罢了。”
“放你娘的狗屁！”云依依怒骂道，她明明是行侠仗义的侠盗，才不是他口中自卑无耻的伪君子！
“你说你看不起我们，其实你比任何妖都要羡慕我们，都想成为我们。”
“别否认，羡慕嫉妒恨都是正常的。”凤箫双手叉腰，得意道：“毕竟辛辛苦苦修炼到我这境界，不就是为了享受你们的羡慕嫉妒恨吗？”
凤箫说得正兴起，忽听得“砰！”的一声，云依依倒地不起，一旁阿丑扔掉了手中的石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阿丑？”
阿丑变出一杯果汁递到凤箫唇边，“王，喝口水。”
“嗯，橘子味的，口感不错。”说了这么多话，凤箫嗓子都快冒烟了。又喝了一大口果汁，凤箫问道：“你打晕她干什么？我就快扒下她伪善的皮了。”
“不可能的。王，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妖。而且，梳毛的时间快到了。”阿丑满脸严肃，谁敢阻拦他撸毛，他弄死谁！
“呀！不知不觉都已经快天黑了。好吧，速战速决。”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凤箫手指转着圈圈，一道小小旋风出现，旋风中心，是一点小小金光。
金光越转越大，倏忽钻入云依依眉心之中。
目光飞向靠在柱子上失魂落魄的狐笙身上，凤箫笑眯眯道：“小弟，想不想看看大嘴鸟的真面目？”
*
昏暗的天空，乌云似铅沉沉坠着，斗大的雪花密密飘落，层层叠叠铺满大地。放眼看去，大地一片起起落落的银白色，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一尺深的雪坑。
“啪叽”一声，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鸟崽子被鸟妈妈丢到了雪地，像颗石头般沉入了厚厚的雪层之中，沉出了一个小而深的坑洞。不一会儿，那坑洞便被大雪淹没，消失无踪。
“吱呀”、“吱呀”……
一个穿着大花袍子的壮汉迈着豪迈的步伐走过，咯吱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壮汉抬起脚一看，原来是踩到一坨冰坨子了。
“这是谁家的小鸟崽子？真丑。”
壮汉随手一抛，冻成冰坨子的小鸟崽子消失无踪。
*
“师父……”看着幻境中的豪迈壮汉，狐笙热泪盈眶。
“元夕妖王？！”重日天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蓦地睁大，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见到前任妖王元夕陛下！
“王，这是你的记忆？”阿丑戳戳凤箫的背问道。
“嗯哼。”凤箫点点头，“大嘴鸟不是说，我是拜了个好师父才有今天的风光吗？我如今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经历一遍我当年的机缘，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的心性悟性了。”
“王，她已经被冻死了。”
凤箫闻言望去，小鸟崽子冻成了冰坨子，死了，死得透透的。
“啧，真是没用，卖萌都不会吗？复活。”
凤箫轻轻一点，小鸟崽子重新恢复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