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雨,从未如此这般寂静无声过的长宁宫的宫门,方才被人再次打开。
伴随着“咣……”的一声响。
殿门被人打开后,踱步进来一名侍卫,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木匣。
那侍卫进门,眼睛遂朝着四周扫了好几圈。
最后方才在殿内一漆黑的角落里,搜索到不知何时,紧抱起双膝,蜷缩成一团的衣上云的身影。
兀自走到其身旁,停下了脚步。
将手中的木匣子随意丢在了一旁的案上,趾高气昂地说:“皇上仁慈,尚且留了些许那北烈狗的骨灰给你。”
说着,满脸嫌弃极了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说:“臭死了,真是晦气!”
角落里,传出一阵嘶哑的质问声:“你们把他给烧了?”
“哼……”那侍卫听了嘴角一抽,发出一阵阴冷的笑,道:“烧了他,而不是将其挫骨扬灰,已经算是便宜极了他……”
说着,忽然对上衣上云的脸,见其此刻眼里似是有千千万万支利剑正待出鞘一般,其气势竟令一旁立着的侍卫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于是倒吸了口冷气,赶忙转身,一溜烟儿似的逃了出去。
衣上云呆呆地望着案上的那个木匣,她至今都不敢相信,无法接受,拓跋宏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瞬时,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脸庞。
这一夜,一直倚靠在角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衣上云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上前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捧起。
回想起从与拓跋宏相遇开始,那个温润如玉,善良仁慈的男子。
至今所有过往,一点一滴,忽又再次失声痛哭了起来,嘴边发出不断的连连歉声。
“终究,我还是害死了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许是太过悲伤,忽然双腿一个发软,衣上云再次瘫倒在地,就这样,捧着拓跋宏的骨灰盒,倚靠在案边。
不知过了多久,衣上云方才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
眼睛一斜,看到了拓跋宏临死前最后喷在那盆粉色芍药上的一口鲜血。
衣上云方才明白了过来:“芍药,又名将离。原来你早就已经暗示过我了,都怪我,怪我没有早些领会。”
“难道,这是你早就预谋好要赠予我的分离之花,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说过,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为什么?”
然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所有一切的语言显得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换不回任何。
似乎,自己也只能对他不断地说:“对不起……”
这是拓跋宏身前无数次对自己说,这辈子再也不要听她说的三个字,如今自己却也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就在这时,忽然再次传来“嘎吱”一声。
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场大雨,使得殿内的光线极其微弱。
闻声,衣上云将目光缓缓朝门口方向瞥了过去。
仔细一看,见原是张致远带着一名小药女走了进来。
一阵错觉,衣上云忽然惊喜地对那药女呼唤了一声:“丁香,是你吗?”
正当其欲起身,忽然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并非自己心心念念想见的丁香,于是便收回笑容,再次回坐到了地上。
亦丝毫不想搭理张致远,便再次收回了视线到手中的木匣上。
张致远进门后,让随其一道前来送饭的婢女将饭食放下后,便令其出去在门外候着:“你出去候着吧,我与姑娘有些话要说!”
“是!”小药女出门后,替两人将门轻轻掩上。
张致远立在原地,看着衣上云此时心灰意冷失落的模样,着实令人有些心疼。
于是定了定,遂迈步一边朝衣上云身边走过去,一边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王妃娘娘节哀顺便!其实,这一切都是二皇子……”
衣上云看都不想看他,只觉这个人令自己无比恶心。
于是话刚开口,衣上云便直接丢了一句冷冷的:“杀人凶手,你枉为一名医者,给我滚出去……”
张致远怎会不了解衣上云此刻的心情,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是无用的。
或许,等再过两日,她自己想通了,再来告诉她实情吧。
一念至此,张致远轻叹了口气,无奈得转身欲要离开。
却在起步之间,又忽然传出一声:“等等……”
张致远顿步停了下来,再次回过头去。
衣上云对着手里的木匣,忽然说了句:“二皇子,不要怕,我带你回家!”
说完,遂缓缓立起身来,无视殿内一切,包括张致远本人,兀自走到其身旁停下,看都不看他,只冷冷地说了句:“带我去见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