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夜风卷着沙尘将此刻的北都城上空笼罩的一片薄雾,火把将浓愁的阴郁烫出了一个偌大的口子,似乎有什么几不可察的东西朝里面渐渐侵袭着,夹杂着夏日潮湿温暖的夜风,化不开去。

长笙从宁阏氏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一直在门口等候他的殷平,他依旧穿着今日接见西汉使臣的服侍,腰间两侧的配刀让整个欣长的身影更加高大了起来。

如夫人顿了一下,两鬓花白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微荡起,干瘪黝黑的面皮上,沟壑纵横的褶子显得分外苍凉,她瞅着那个自出来就一直闷头不语的孩子,想说什么,终于欲言又止。

“夫人进去照顾母亲吧,我将阿羽送回去。”殷平大步走来牵起长笙的手,语气听不出任何波动。

“那就有劳二王子了。”老人转身进了帐篷。

羊皮帘儿落下的一瞬间,那个一直闷着脑袋不说话的小孩突然抬头,眼里闪着比星星还亮的光,随即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顺便再伸个懒腰。

殷平无声叹了口气,刚才教训的一番话,怕是又被当做耳边风了。

李肃虽说被长笙伤了手臂还炸了帐篷,但到底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些都是长笙做的,还是下午那会儿李肃前来拜见宁阏氏的时候,有个下人不小心提了一嘴,所以这大半晚上的,宁阏氏赶紧把她那猴崽子三儿子喊过来好好教育一番,可奈何这孩子每次听训的时候都十分乖巧,惹得宁阏氏心疼的实在是不忍心再多说什么,然而刚一离开视线,又成了个顶天纨绔的王八犊子。

世子殷康是最疼长笙的,比大君和宁阏氏更惯着自己的这位弟弟,从前费城里的梅花上落满了雪,长笙随口就问了句这梅花上的雪有多重,世子殿下不稍片刻便命人将满城的雪全部集下称了重量。

类似于这样过分溺宠的事情比比皆是,长笙这十分纨绔的性子多少都跟殷康脱离不了干系,所以殷康如今一去,长笙便觉着自己的半颗心都随着大哥一同走了。

殷平可不像殷康那般娇惯长笙,该训还得训,可长笙是个特别会装x的人,但凡感受到一点气氛不对,立刻就能装出全世界最委屈的一副表情惹得殷平再不忍心开口。

“你跟那牛鼻子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

回去的路上,长笙见他不说话,只得自己自找话题问他。

殷平没回他,却是问道:“那质子的帐篷是不是你让人炸的?”

长笙摇了摇头,十分坦然道:“当然不是!”

殷平笑道:“你别狡辩,我都听人说了,还好那质子不是个嘴碎的没再父亲母亲面前出卖你,不然回头他们不拾掇你,顾将军也不会放过你们那帮小崽子。”

长笙停下脚步,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噘着嘴道:“真不是我让别人炸的!”

殷平差点就信了。

却没想到那孩子紧接着说道:“是我自己亲手炸的。”

殷平:“......”

“今天这事就算了,反正西汉那边也不准备追究,以后你要是再找那小子麻烦,能不能找些别的法子,万一被你给整死了,你觉着咱们那皇帝舅舅会放过父亲么!”

“再说了,就算你再不待见人家,也不能人家才来第一天就被你这般戏耍,若是......”

话还没说完,长笙两眼一闭身子一软,直直就往殷平怀里倒去。

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惊,殷平垂首看去,就见长笙已经睡得死沉,愣了半晌,又是一声低叹,十分无奈的将他背了起来往帐篷送去。

夜已经很深了,此刻一顶极为豪华的新帐篷内,李肃一脸惨白的躺在织锦云缎铺满的床榻上,太尉府跟随而来的大夫刚出去没多久,女婢就将一碗浓黑的药碗递了过来,轻声道:“二爷,该喝药了。”

李肃一双秀眉拧的死紧,才一睁眼,肚子处又是一阵翻涌,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往外冲去。

这是李肃来到夜北草原的第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少年才乌青着双眼浑身瘫软的狠踹了一脚置放在毯子上的八宝琉璃香案,死死咬牙瞪眼道:“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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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蓝的像是一汪湖水,倒映着一望无尽的草原,安静美好的像是大师手下精心装扮过的油画,北都城外五十里的凤兰山依靠沧澜江而立,山势连绵起伏,澎湃不绝,十分滂沱,夏日的时候,江水打在山脚,溅起的浪花足有一人高。

“轰”的一声巨响从凤兰山深处乍然而起,山头上两侧青翠松柏震动飘摇之余,数百头鸟儿瞬间鸟兽散振翅而飞。

“长笙哥,没想到这火-药的威力这么大,难怪那日那么小的份量就能瞬间把那质子的帐篷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