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风雨(1).11(1 / 2)

身边的人明明不大却震耳欲聋的声音,他们好像在说着——

“殿下,今日是国丧。”

秦沅知道,不管是再重来几世。他都会永远记得当时的感觉。追悔莫及。

物是人非。

他又想起古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的父皇,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君主。他会站在人君的角度上,猜忌怀疑。他熟知君王之术,能够利落地将整个北越我从复杂的关系理清。

他有时也会因为自己是一个君主,而怀疑于他的儿子。

但是,他是一个好父亲。

至少对秦沅。

……

此时此刻,秦沅知道,李慎作为沈家军的部将,不可能没怀疑过他与沈家被诛一案有什么关联。

可是李慎却愿意说出他能够联络其他部将。

李慎此举,绝不是碍于太子的身份。也绝不仅仅是顾念秦沅曾经与沈家军并肩作战。

而最大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沈宛坐在这里。那个曾经的“少将军,”真正的沈家大小姐,沈大将军,乃至汴京沈氏一门如今留下唯一的血脉。此时坐在这里。

这,才是促使李慎愿意帮他的真正原因。

67、飘摇风雨(18)...

时间恍惚而逝。秦涣很快回到了晋王府,他谁也没见,只是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身上的夜行衣脱去,拿出小药箱随意处理了一下,就包扎上了。

这事他心知肚明,不能被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现在东宫的人虽然与他交过手,可是谁也没看清他的面容。深夜有人闯入东宫,这事情必然小不了。东宫的人就算是明面上不大肆追究,背地里也是要找出这个人的。

他能够不被东宫中的人发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瞒着所有人,自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反正他闯进东宫,意欲将沈宛偷偷接出来的计划他跟谁也未曾提起过,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现如今他人已经安全地回到了晋王府,便将夜行衣和沾了血的纱布全都藏了起来。照常睡下,准备第二日一早上朝。

**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东宫的风声。秦涣暗暗觉得颇为放心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朝堂之上,竟然出了一件更大的事。

竟是有人参了太子一本。

秦涣知道御史台那些御史们一向是十分敢说话的,不管是什么皇亲国戚,就是他们觉得皇帝有什么事情错了,也是会毫不婉转地指出来。

丝毫不会给人留情面的。

此次秦沅挂帅出征,原本不论战胜与否,都是国之功臣。况且秦沅又是太子至尊,未来的天子。满朝文武,谁敢说一句不是?

偏偏御史台的人张口就来,一上朝就参了秦沅一本。

说是太子号令三军,却不懂得约束自己言行。

皇帝近来诸事繁多,听到御史这样说,不禁有些烦躁,说道:“郑卿此言何意?”

作为皇帝,一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时皇帝的神色已经这样明显,显然就是个底下的臣子们看的。

谁知道这个郑御史说起话来,全然不畏强权,不看皇帝的脸色。

他直言不讳:“陛下还不知晓昨日传回来的军情?臣听闻,太子殿下带军北上,可是才走了半日,便说身子不适,要三军修整,殿前司的杨将军从旁劝着,还被太子殿下斥责。太子殿下为了自己休息,最后竟直接遣了一支前锋军去支援前线,自己带着几十万大军缓慢行进,此行为莫不是贻误军情?”

大殿之上,众位大臣听着郑御史一番义正言辞的批判,又看着皇帝一脸冷峻,纷纷神情严谨,闭口不言。

皇帝的面色眼见着越来越不好,那郑御史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着:“陛下明鉴,太子殿下少年领军,必然是知道如何领兵打仗的,殿下此番行径,岂不是恃宠而骄?微臣以为,若不严惩,实在众议难平啊!”

众人听着郑御史这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郑御史,怎么这般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就连严惩太子的话都说得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妥了。

皇帝听完了郑御史的话,脸色已然是铁青的了。他凌厉的眼风将在场所有的大臣全部扫视了一遍。被皇帝看过的人纷纷低着头,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比在这儿提心吊胆得强啊。

皇帝环视一圈,这才开了口,先是说道:“此事确是太子的失职,朕亦觉得该罚。”

话刚说了一半,郑御史就开口接上:“皇上明鉴!我北越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实在是百姓之福,苍生之福啊!”

“行了,”皇帝冷冷一眼撇过去,打断了郑御史的感叹。又继续着自己刚才的话题:“既然各位爱卿亦认为太子这主帅做得不好,便撤了。不过是些小事,此时最重要的,谁愿意接替太子,去做这个北伐主帅?”

……

鸦雀无声。

“可有爱卿愿意代太子去做这个北伐的主帅?”皇帝面容阴冷,又问一遍。

……

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满朝文武,就这样低着头静默着。

事实上,北越是以文治天下,满朝几乎都是文官,少有的几个武将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就是受家族庇荫承袭官爵的,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何谈带兵打仗了。

北越这几十年来,就出了沈仕这样一个赫赫有名、骁勇善战的武将。

是以,沈仕死后,也就只有他的徒弟,当朝太子——秦沅能够挂帅出征。

皇帝瞧见眼前这局面,面上不禁笑了笑,眼睛不再看向远处的朝臣,而是转到眼前,直直看着眼前这个郑御史,问道:“郑爱卿,你可愿意代太子去做这个北伐军主帅啊?”

郑御史一听这话,连忙摇摇头,十分为难地说道:“陛下,微臣,微臣是文官啊!”

“我北越建国以来,多少文官带兵出征,开疆拓土,战无不胜的例子,你熟读史书,想必比朕还要了解。”皇帝正了正身子,“此时叫你出征,怎么还推托起来了?”

皇帝这话虽听着语气和缓,可是其中意思,叫这话的分量实在重了些。郑御史听完皇帝说了这句话立马跪下身子去,说道:“陛下,陛下这是折煞微臣了,微臣自知没有领兵作战之能,如何、如何能带兵出征啊!”

闻言,皇帝不禁笑出声来。连连笑了两声。

文武百官站在大殿之上,瞧着皇帝这番模样,只觉得今日的早朝实在不好熬过去。

果不其然,皇帝笑过以后,顿了一顿,便开口说道:“看来郑爱卿还是有些自知的。不过郑卿既然知道自己没有领兵之能,却来横加干涉领兵之事,想来说自己不能领兵,也不过是自谦罢了。”

郑御史这时算是彻底听出皇帝的意思了,原本能言善辩的一个人,此时迫于皇帝的气势,竟然连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众人纷纷屏息凝神,等着皇帝发火。

谁知道等了许久,却只听到皇帝长叹了一声,声音也弱了些,颇有些疲惫地说:“朕自问素日待众位爱卿不薄,可是一到了用人之际,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带兵北征,朕不想瞒你们,此番太子出征,朕心中甚慰,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终于可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去征战沙场,而是因为我北越有了敢与匈奴一战的勇士。”

皇帝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郑御史身上,继续说着:“可是你们呢?在场的诸位,百姓养着你们在这朝堂之上,你们高官厚禄,可是真的到了需要有人为百姓征战的时候,谁敢站出来?既不敢与敌一战,却还要在这里吹毛求疵,众位爱卿,你们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说罢,皇帝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十分烦躁地说了一声:“退朝!”

**

皇后身居后位多年,在宫里宫外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后宫之中,有着她的人脉势力,就连前朝都有她的人在。

是以,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皇后很快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