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诧异道:“你打仗啊?”
南禹衡没出声,把堆在地上的一些文件盒往墙根挪了挪,空出地方,然后对她说:“你坐床上吧,这边乱。”
秦嫣伸头看见文件盒上写着什么“航运管理条例”,也并未在意,放下习题集坐在他的淡蓝色床单上,目光落向他的背影,她在想着南禹衡比秦智大两岁多,现在也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他穿着浅灰色宽松的长袖T恤,弓起背的时候,背脊的弧度精瘦流畅,的确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秦嫣有些担忧地说:“我哥昨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好跟人打架了?你怎么也会在啊?”
南禹衡靠在角落手里翻着材料头也不抬地说:“和人扛几句就闹了起来,我也是正巧回家的路上碰见了。”
“你那么晚还在外面干嘛?”
南禹衡轻描淡写地说:“有事。”
“那我哥干嘛跟人吵起来?”
南禹衡这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她:“你从你哥嘴里都没问出来,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这句话堵得秦嫣哑口无言,她有些赌气地说:“是不是你们都认为我还是小孩子?懒得跟我废话?”
她身上是一件宽松的淡蓝色裙子,上面点点纯白色印花,透着含苞待放的美,稚嫩的小脸初长成,冰清玉洁,一双剔透的大眼中含着些许幽怨的光。
南禹衡渐渐垂下视线落在手中的材料上,语意不明地说:“你是不小了。”
秦嫣心里很不爽,要不是嫌弃她小什么都不懂,南禹衡为什么渐渐疏离她,过完暑假她都上初一了,可南禹衡过完暑假都高一了,和他比起来,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小。
她侧过头,正好看见床头放着一本翻开的习题,她眼神勾了一下,好似上面的题目很复杂的样子,目光移到左上角,那里写着“高三数学理科模拟试题”。
秦嫣微愣,伸手拿了起来,看见那本试题上写着清晰的算式,字迹刚劲工整,是南禹衡的笔迹。
她诧异地翻了翻,一整本密密麻麻的解答,完整而清晰,有些懵地抬起头看着南禹衡:“你,你连高三的题目都会了?那你成绩是怎么回事啊?”
南禹衡几步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习题扔到另一边:“你看错了。”
“我…”
秦嫣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南禹衡回头去看她,她的身体缩成一团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秀气的五官全部揪在了一起,他拧眉问她:“怎么了?”
秦嫣低着头,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肚子疼?”
她还是不说话,头埋得更低,南禹衡放下手中的纸张朝她走过去,看见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在轻颤。
南禹衡蹲下身拍了拍她:“哪里疼?”
秦嫣依然低着头,好几秒后才唯唯诺诺地抬起眸凝望着蹲在她面前的南禹衡,一双明媚的大眼却覆上了一层水汽,赢弱无助地看着他,像大风里柔弱纤细的柳枝,骚动着心弦,南禹衡微微皱起眉,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于是再次问道:“是不知道哪里疼?我带你去医院。”
他刚站起身,手腕便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回身低下头,秦嫣紧紧抿着唇,泪盈盈地,脸涨得通红,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南禹衡…”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会再软软糯糯地喊他南哥哥,大概自从五年级南禹衡对她冷淡开始,她就总觉得南禹衡嫌弃她年纪小有代沟,于是便改了称呼,直呼其名,南禹衡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此时她有些弱弱地说:“不用去医院,没事。”
“那你?”
秦嫣迅速松开他又抱着肚子,只是她的坐姿有点奇怪,端端正正的,身子跟僵硬了一样,还不敢看南禹衡,涨红着脸说:“那个,那个我记得你书房有本《星际动物园》,能,能借我看看吗?”
她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祈求地望着南禹衡,南禹衡蹙眉转过身:“等下。”
等他拿着那本书回到房间的时候,秦嫣已经不在房间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浅蓝色的床单,南禹衡愣了愣,莫名其妙地走到床边,垂下视线看见米色床垫上有很浅很小的红色印记,忽然明白过来,嘴角泛起清浅的弧。
正好听见走廊里传来芬姨的脚步声,他回过身,芬姨已经走到门口,还很奇怪地问他:“小秦嫣怎么了?抱着什么东西跑了?喊她头也不回?”
南禹衡低头干咳了一声,见芬姨往他房间张望,他将门半合,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我在整理东西。”
芬姨便自觉退出去下楼了。
自打那以后,秦嫣算是彻彻底底不敢往南家跑了,这个年纪的女生已经很有羞耻心了,那天的事让她丢脸都丢到八姨妈家了,感觉这辈子在南禹衡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起初的几天她还一直很忐忑,怕南禹衡来找她要床单,好在南禹衡并没有来,床单她已经洗干净了,但也一直不好意思再给他送过去,甚至想到南禹衡再看自己的眼神,脸上都跟被火烧一样。
而芬姨就感觉很迷了,明明那天小秦嫣来找南禹衡,她以为两人都和好了,结果之后整个暑假小秦嫣好长时间没再来过,小孩子之间的事情真是猜不透。
有一次她跟着南禹衡才从外面回来,正好小秦嫣也从书店逛回家,手上抱着几本书,芬姨落下车窗喊她,她回过头当看见后座的南禹衡时,仓促地喊了声:“芬姨好。”
然后抱着一堆书拔腿就跑,东倒西歪的,跟谁在背后追她一样。
稍晚的时候,芬姨终于忍不住问南禹衡:“你和小秦嫣又闹别扭了,她怎么现在看见你就跑啊?”
秦嫣从小就讨芬姨喜欢,南禹衡自从和秦嫣走动少了后,芬姨总是在南禹衡面前念叨她,南禹衡放下手中订阅的商业杂志看了看芬姨,眼里蕴着晦暗不明的光,半晌,忽然说道:“她不小了。”
芬姨当下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莫名的神情,南禹衡干脆合上杂志一次说个明白:“东海岸不比其他地方,这里人最看重名声,特别是女孩,哪家女儿的婚姻不关乎到家族命运,利益纽带,她整天往我这里跑,有时候待到那么晚,虽然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但日后外面人会怎么想?别忘了吴家的女儿。”
芬姨当时脸色就变了,她看着一丁点小的秦嫣长大,在她眼里,秦嫣始终是个孩子,可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娃娃早在悄无声息中慢慢长大。
南禹衡提到吴家的女儿吴青蓉,不禁让她想到去年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秦文毅火急火燎地来南家让荣叔帮忙开车,把那个被流言蜚语逼自杀的女孩送去医院,芬姨当时去吴家陪了吴青蓉的老母亲一晚上,看着她老泪纵横地说她家孩子那么乖巧,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外面的小混混非要缠着她,为什么别人要把她说得那么不堪!把她逼死!
芬姨的脸色愈发苍白,怪不得不久后南禹衡就和秦嫣保持了距离,不再让小秦嫣粘着他,不得不说,从这点上,南禹衡考虑得比较全面,东海岸的确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的孩子日后要承担的东西也无法估量。
她还怪南禹衡对秦嫣冷淡,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对秦嫣也是好的。
她漂亮讨喜性格好,以后肯定会嫁给一户好人家,不能因为他们从小看着她长大喜欢她,便给她的名声带来什么不好的方面。
如此,其实也是对她的保护,倒是她错怪了南禹衡,那之后,芬姨也没有再念叨秦嫣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一定搬家搬家,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了,嘤嘤嘤~
第14章Chapter14
那个冗长的暑假似乎比往年都要热上许多,秦文毅特地把家里的冷气系统重新升级了,端木翊倒是没事就跑来找秦智,每次一来就死皮赖脸地待到吃完晚饭,还美其名曰说来吹冷气的,他家凉快。
秦智当然知道端木公子那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家那房子一年四季恒温,还需要跑自己家吹冷气?也就是闲得蛋疼,怕在家被他家老子盯着看书。
要说端木翊他家,算是东海岸唯一一个没有背景起家,还能住在上山区的,这要多亏他有个非常有生意头脑的老爸,在七八十年代承包了一片矿山,也就是那片矿山让端木翊他爸的人生走向巅峰迎娶白富美,后来又拓展了其他产业,在很多领域纷纷涉足,钱滚钱滚成了南城首富。
所以说东海岸也不完全是这些只手遮天的大家族盘踞的地方,事实证明,当你足够有钱,这些所谓的世家也会屈尊降贵跟你结交,推心置腹把你当同类,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刚上中学时遇到些不知好歹的学长,见刚来的学弟这么狂,便到端木翊面前摆威风,骂他拽什么拽,以为自己家有矿啊?
端木翊总是邪魅狂狷一笑:“老子家还真有!”
那之后端木翊就有了一个新称号,矿主家儿子,学校里只要提到矿主家儿子没人不知道端木翊这号人物。
同样在景仁中学有颇高知名度的还有秦智,但是秦智出名是因为他那逆天的成绩。
东海岸人都知道秦智在学习方面,从小到大就没掉过链子,端木翊他爸就总是把“多跟秦家那小子学学”挂在嘴边,所以一听说端木翊要去找秦智求学,他老子便也放心让他去了。
长辈们虽然都知道秦智成绩好,却并不清楚秦智打游戏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端木翊当然不可能真来找秦智学习,以他的话说,他以后是要掌控亿万财团的人,学什么倒霉蛋的习,要是什么都学会了,手底下人哪里有发挥的空间。
所以他坚信,不会没关系,找会的人来做,他一辈子只要学会一样识人用人的本事就行。
后来他老子想想,这话貌似也没毛病,反正他也不是学习的料,就让他保证最起码门门不挂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