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崚赶到医院时孤儿院内大部分的孩子都被老师和院长带出了楼内,可是院长说,有5名孩子还有一个老师被困在了里面。
午睡时间孩子们本来就因为困而情绪不好,警报声让他们害怕的大哭,孩子们又哭又闹还四处跑,他们抱出了几个,但还是有人困住。
温少崚嘱咐他守好外面的孩子,他独自一人冲进了楼内。
按照院长说的位置,他很快听到那几个孩子的哭声,门正被一根掉落下的木梁卡着,他们出不来。
温少崚努力抬起木梁,可是木棍两端都被卡着需要有人同时抬才可以,他一个人做不到,正在他下寻找东西思索办法时,一双纤细的手臂抬起了木梁的另一头。
那是紧随其后冲楼内的,他的妻子,唐叶舟。
温少崚心惊,开口想训斥她这里危险。
可是她已经在这儿了,他确实需要她,夫妻二人合力同时抬起木梁,门被打开。
孩子们因为地震被吓到不敢动,温少崚和唐叶舟就进去帮着老师把她们一起抱出来。
有一个男孩儿因为恐惧死死地抓着身旁的铁管,一边喊着怕,一边大声哭。
女老师想要抱他时没抱动。
温少崚让那名老师先带其他孩子出去,然后他去抱男孩,男孩儿的力自然敌不过温少崚,他被抱起。
可就在他们要往外走的时候余震发生了,不断有碎石以及木梁砸落下来重新堵上门,温少崚立即护住怀里的男孩同时用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妻子以及他妻子抱着的女孩。
当余震停止时,温少崚紧急确认是否有人受伤,好在只是他们两个大人以及小孩子被困,门外的人也都没有受伤。
门虽被堵住露出的缝隙却足够小孩子爬出去,温少崚和唐叶舟让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爬到门外,老师将他们接过。
门口的落石太重大多又都是孩子,温少崚让老师带孩子们先出去,等待专业的救援人员。
坍塌的废墟中只剩下温少崚和唐叶舟,还有她的腹中他的孩子。
温少崚看着身边的妻子,算算时间,应该是他故意生病惹她怜惜把他带回卧室住的那晚骗来的。
他的叶舟,很心软。
天气寒冷,她穿的又少,他把外套脱下给她又把她抱紧,温少崚问:
“你来干什么?”
唐叶舟脸上有灰,但没有害怕,抬头说:
“想来告诉你,我后悔了,不想离婚了。”
温少崚身子微僵,手臂收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在唐小姐眼里,我似乎...很好说话?”
唐叶舟轻轻笑了。
温少崚突然把她横抱起又放到地上,他们身处墙壁的三角地带。
他倾身覆上她,唐叶舟心惊:“你...你干嘛?”
温少崚垂眸看她,语气中带着温柔笑意:
“你不是不走么?我想对我的妻子怎么样,唐小姐没有权利管。”
唐叶舟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她推拒他的胸膛,这是什么场合,他...疯了?
什么都还没想明白时余震又来,温少崚紧紧护住唐叶舟,落石砸到他的背上。
唐叶舟惊呼,但被他抱的死死的一动不能动。
然后唐叶舟心头大惊,突然领悟过来他为什么和她保持这样的姿势,他的手臂撑在她的两侧,用身体把她完全护好。
三角建筑最稳固,而他用身体帮她挡住砸下来的一切坍塌废墟,人死时身体会僵硬,手臂会撑住他的身体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也就是说,即便地震再来他就这样死在她的眼前,他也有可能,护她完好。
唐叶舟一瞬间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哭出了声开始推他,哭喊着骂他:“温少崚,你混蛋!你放开我!”
温少崚亲吻她的额头:“叶舟,乖,还有孩子。”
唐叶舟怎么使劲儿推都推不动,几乎崩溃:“我不管!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事,即便有人来救我了我也装作听不见!”
“你要是敢死,我就和你死在一起!”
“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
他以最安全的姿势护她,却把自己最不安全的暴露在危险之中。
温少崚心脏紧缩,但姿势没动,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我爱你,从七岁开始。”
在唐叶舟还没反应过来时余震又来,落下的砖头砸到温少崚的头部,他发出闷的一声。
唐叶舟哭到嗓子发哑,在他身下如困兽挣扎:“你说过的,你结婚的那日说过,要和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答应过我的!”
温少崚笑的很温柔,但头已经有点晕,他能感觉到额头上温热的粘稠液体。
目光扫向窗外仍未停止的鹅毛大雪:
“霜雪落满头,也可..算白首。”
眼泪糊了他的模样,唐叶舟紧紧抱住他。
当世界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雪落的声音时,唐叶舟听见似乎有人开始搬门外的石头。
她努力叫醒已经昏迷的温少崚,温少崚艰难的转过头,看到一点点扩大的缝隙,看到一双血肉模糊的手...
这一幕像极了二十四年前,有一个小男孩,在地震的废墟中找他的哥哥,就是这样用双手一点点的向里挖,一点点的挖,直到双手几乎没有知觉时,他挖到他了。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来自哪里,不管他做过什么事今后如何百般挫折,他都是他整个童年里唯一的温暖与依靠。
那是让他学会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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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冽赶回海边别墅时,那里大火一片,地震时时矜正在独自准备海带汤午饭。
地震发生后明火遇到灰尘几乎是一瞬间就引爆了,当世界停止晃动时她开始跑,可她发现她怎么都跑不出去,这里很大,她才呆过两天对一切都不熟悉,而当大部分坍塌时,她甚至分不清门在哪里。
大火离她越来越近,当她已经能感受到那份灼热时,坍塌堆起的废墟被踹倒,她看到了...她的哥哥。
时冽眼底是尚未散去的紧张慌乱,他冲过去把她横抱起,带她离开,在她耳边和她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时矜紧紧的抱着他。
恐惧堆积时,她最怕再也见不到他。
余震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发生,头顶的墙壁砸下来,时矜:“哥,小心!”
时冽迅速抬脚改变方向,但踩到的是...钢钉。
墙壁坍塌的瞬间时冽立即把时矜推了出去,而他被压在了废墟墙壁之下。
时矜慌乱着,疯狂着,她努力非常用力的抬墙壁却怎么都抬不动,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求助。
眼前的一幕让时冽想起二十四年前,他就是这样在母亲身边,焦急着、哭喊着、失控着、也无力着。
时冽:“不要管我,你快走。”
泪从脸颊上滑过她却出奇的执拗,沉声说:“我死也不会走的。”
被人紧抱着而不是抛弃的感受,时冽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
灵魂一直孤苦飘零,突然被人藏在心头。
那种感觉很震撼。
这种震撼给了他极大的力量,让他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要活下去的信念,第一次贪生怕死。
脚从钢钉里慢慢抽出来,他和时矜一同用力推开身上的墙壁,一点点的挪,拼尽全力...
在大火蔓延至此前,他自由了,同时自由的还有被死死压制在上一场坍塌之中整整二十四年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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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震之后蓝衍抱着几乎昏迷的席瑾出来了,保险柜不知道密码又坚固的没有办法被利器砸开,席瑾只能凭借自己对设备曾经的记忆,用最后的力气改变波长合成超声波毁坏其重要部件,让设备没法再合成次声波。
而在她毁掉次声波源全身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虚弱的倒下即将被掩盖在余震的坍塌中时,蓝衍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回怀里。
她的衍哥哥,是个英雄,在她的心里,无所不能。
席瑾被抱出来时好多人的眼角都有泪,她仰头对蓝衍说:
“没有余震了,但是我没有力气再告诉大家了。”
蓝衍:“嗯,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成千上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但是没有人说话,但席瑾在走过那个男人身边时却说:“等一下。”
蓝衍停住。
席瑾从蓝衍怀里转身虚弱的问:
“你刚刚问我那件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你说你的妻儿都死在了四年前,所以四年前...到底是什么事?”
空气很安静,男人沉默良久,然后说:
“四年前我妻儿死在了一场车祸里,那个肇事司机和你的样子很像,我想问,是不是你?”
席瑾:“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个不是我。”
“四年前,我还不会开车。”
男人:“我知道了,还有...谢谢你今天所做的。”
蓝衍抱着席瑾离开了,席隽忽然想起在次声波复合案刚刚开始时他在民宿问过蓝衍的那句话:
“这么天大的事情,你能护她多久?”
当时他回答说:“尽我所能。”
是,尽蓝衍所能的,哪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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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那日没需要任何的程序蓝衍自然而然的重新担任起了次声波协会会长的工作,事后他安排救援,恢复水电,建造避难所等事宜。
此次地震桐仔市得到重点表扬全国网友点赞。
据官方统计出来的数字,遇难者仅有一人。
但据后来详细调查遇难者李煜为畏罪自杀并非死于地震。
所以在此次地震中遇难的人数为0。
相比于二十四年前的30多万人,无疑是一个奇迹。
但身边还是有人受伤,那天时冽和时矜往外走时遇到最后一波余震,时冽关键时护住时矜,被掉落的重物砸到头部,他失忆了。
为了庆祝劫后余生,这一年的元旦大家是一起过的,温少崚、唐叶舟、席隽、傅行岐、时冽、时矜还有席瑾,蓝衍所有人都在,间隙时时冽把席瑾单独叫到阳台上与她说了些话,时冽返回客厅后蓝衍来到阳台,给她披上一个毛毯,再一起搂在怀里。
席瑾仰头问他:“你为什么不用耳机偷听?你想偷听我也拒绝不了。”
蓝衍反问:“为什么偷听?”
席瑾感觉很挫败:“时冽失忆啦!你未婚妻长得这么讨喜,你不怕他喜欢我?”
蓝衍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瑾儿,两个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