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的药果然靠谱,久冀在服了那药丸后,没过多久便没了意识,停了脉搏,断了气息,任由沈亦的人如何翻腾检查,都没露出任何马脚,使她顺利假死脱身。
只可怜了阿北,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久冀是真离了人世,爬在她身上哭嚎了许久,哭过以后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久冀没了,他的心就也跟着没了。
要不是久冀留着心眼儿留下了要人将自个儿送回冀北的遗言,只怕这呆瓜真就会立刻摸了脖子,随着她去了。
那么远的距离,连一直守着门儿的老庄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背着她,凭着一双腿楞走回来的。就他走到门口时那一步三晃的样子,连老庄看了都忍不住的心疼,拉着人进门时,泪珠子在眼窝中直打转。
偏这小子还拧巴的跟个什么似的,老庄将人迎进门来,就想要先将久冀取下来,扔进屋里去,毕竟那药效够足,想要她醒,还得用上一段时间。
可他这手都不等挨到久冀的身上,阿北便猛地回过头来,满目猩红的怒瞪着他,那架势活像个护食的狼崽子。
老庄与人是软磨硬泡都没用,最后只好用久冀的那几条黄鱼引诱,好在是久冀在“遗言”里还有提到她的老婆本,所以阿北对这事倒还尚有些反应,这才将人引进了屋里,偷偷向人透露了久冀诈死一事。
多亏老庄的医术比他本人可信多了,听人这么说后,阿北也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终于不再折腾自己,而是乖乖的听了老庄的话,卷光了久府的钱财,连夜跑路了。
等到久冀醒来的时候,距离宫变已经过了半月,她苏醒在两人疯狂赶路的马车上,小路颠簸,那马又跑的太疯,她这刚一睁眼,便险些让这马车给颠的见阎王。
要说这老庄的小药丸儿,那可是真正的神奇,久冀只觉着自己睡了长长一觉,如今醒来,竟还能如睡前一样,除了身子骨乏了些,其他地方毫无改变。
若不是见识过他的本事,久冀简直要怀疑自己是被他施了什么妖术了。
可她是毫无改变,有些人却变了许多。
久冀被二人放在了马车后边儿挺尸,两人现下又都忙着赶路,没空瞧她所以她这突然转醒,可以说是醒了个寂寞。
没有想象中的众人环绕,蒂簿痛哭流涕,没人给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甚至连个理她的人都没有。
此情此景,实在与她预期之中相差甚远,久冀这心里,也不能说是一点不是滋味儿的感觉都没有。
秉着苦、短、甜、长。要好好闹上一闹的心态,久冀翻着白眼,憋着闷气的转过脑袋,朝着二人那边儿看了一眼。
此时正逢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径直洒下,映在那两个驾车之人的身上脸上,二人的影子在日光之下,被拉成了长长两道,微风吹落的干瘪叶子飘落在二人的影子上,一片,两片……
只这样一个简单的场面,却让久冀看着看着,就不禁红了眼眶,窝在原处悄悄的哽咽着。
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滑到车上的垫子上,并在垫子上洇开,散成了一片。
“阿北!”久冀看着前方那个呆坐在光影里的少年,一声阿北叫出去,声音都是颤抖的。
久冀不清楚自她昏睡过去,至今过了多久,只是一睁开眼便明显的感觉出那少年脊背的消瘦,上衣揣进裤子中一角而不自知,头发随意的在后边拧成了一个小揪揪,其中还夹杂着几根稻草。
远远看去,没有一点儿的生气。
往常的阿北,可从来不会出现如此纰漏,那个少年从来在意自己的仪容,短发束的高高的,一身衣服从来穿的妥帖干净。
阿北突然的憔悴让久冀看的心头生疼。
那少年一心都在赶路上,虽然计划并无纰漏,但他还是本能的觉得每离京城远上一寸,久冀就能更安心一分。
况且他现在心乱如麻,只能尽力的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一旦静下心来,他便总是忍不住的回想那日久冀离去时的场面,自那天起的半月,久冀都像是真的死了一样,这也不由得让他忍不住对于老庄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而这怀疑,也随着时间日复一日的流去,逐渐加重着。
直到他听见自己身后,那一声泣不成声的阿北,是主子在唤自己的名字,阿北知道,同时也知道自己如今激动的溢于言表,却唯独不敢回头去看。
他害怕,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在害怕什么,但他的确,很害怕。
许是害怕他满怀期待的转过身去,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久冀还是那样安详的躺在原地,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直等久冀叫到了第二声,阿北才随着他喉结哽咽般的上下一滚,缓缓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