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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诀别(1 / 1)

林羽乔慌张地奔到窗边,推开窗子。只见银白色的月光下,一白衣男子负手而于后院之内。还不待那人回头,林羽乔便认了出来,她不由大喜,道:“楚申,是你!你没事吧?”楚申闻声微微侧头,睨了一眼凑在窗前的三人,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这就来。”林羽乔急急地道,说着就想翻窗而出。莫廷轩忙伸出手仔细地扶着她翻了出去,他看出楚申是要单独与林羽乔说话,随后穿而出,但并未随林羽乔上前。楚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低了下头。

“你还好吧?”林羽乔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冷淡,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万柳山庄发生的事情一路上慕容佑和莫廷轩已经都告诉她。楚申的遭遇虽不是她直接所为,但说是因她而起却毫不为过。她不怕楚申因此疏远自己甚至怨恨自己,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就难过得无以复加,而此刻她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无法避免。

楚申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林羽乔只当沉默就是他的答案,她从未见楚申露出如此无奈而苦涩表情,又想到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不由愈发自责和难过起来。她微微红肿的眼眶再次莹润起来,楚申见状,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他一把握住林羽乔的手,道:“你跟我走吧,不要回祈京,更不要以身涉险。你本来就与这一切都无关。抛下她的事情,跟我回代康去,从此真正做你自己,我们以后都会向以之前那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什么朝廷什么蒂影门,再与我们无关,好不好?”

林羽乔自然之道楚申所说的“她”指的是“昭璧公主”,他声音中透出的近乎哀求的意味深深戳痛了林羽乔的心,她的心微微一动,几乎要沦陷在楚申热切的目光之中。林羽乔紧紧咬住嘴唇,终于还是道,“我不能跟你走。”莫廷轩的目光遥落于两人相握的手上,看得出他很紧张,但他仍然没有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楚申的目光打在他的身上身上,问林羽乔道:“他不让你走?”林羽乔身子一紧,忙道:“不是,不是的。是我自己决定回去的。”

楚申垂头,问道:“那,他知道你的身份了?”林羽乔轻轻“嗯”了一声。楚申再度抬起头来,她眼眶已然变得通红,眼中已然布满了血丝,这时方才回答林羽乔刚才的问题,他凄然笑道:“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林羽乔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道:“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知道欠你的实在太多了,若有我次次……”

楚申打断她,声音冷硬地道:“林羽乔,你若不是她,她的事都与你无干,你有什么欠我的?可你若是她……。”楚申目光变得有些僵直,似乎说不下去了,林羽乔紧咬下唇,只觉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楚申颓然放开了她的手,片刻之后神色变得淡然起来,声音中透着无尽地冰冷:“你既然还要去做你的公主,你的主女。那你我之间……情谊便尽于此地了。从此以后,再不要相见了罢!”

林羽乔垂下眼帘,锥心之痛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有泪如泉涌,汨汨不绝。楚申道:“晋楚门与蒂影门的婚约已毁两代,想来没有再维持的必要了。还有,我为了我的好弟兄们杀了源熙通,宁南分舵因此事已经闹翻天了,消息必定很快就会传到主舵。源熙通再不济也是唯一与主女有血亲的一脉,这件事情断不可能善了。从此你我两派之间就算有什么,也只是仇恨了。”

林羽乔道:“蒂影门与我无关,这不会……”

“你是蒂影门的宗女!”楚申再度打断她,目光再度却落到莫廷轩的身上,道,“你不要怪我。我以前见到你,总是很开心。可如今见到你,却只剩了痛苦。我总是想,如果没有你这个人,我的生活该是怎么样的。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只要看到你开心就满足了,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实在太高估自己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在

城外救你,只是因为看出你眉目间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为了讨个彩头。至于你离开王府,我知道你和江夏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早看出你的心结。我在秦淮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你,可我最终没有去做。……我也是有私心的。对不起。我们两人,从此互不相欠。”

林羽乔有些愣,静静地看着他。楚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袋,手微微一抬,莫廷轩留意到他的举动,但见他手腕利落地一转,那锦袋径直朝自己的方向飞来。莫廷轩抬手接了信。楚申最后看了林羽乔一眼,连句“再见”也没说,转身没入后院的花树之间。

林羽乔望着楚申离开的方向,很快便有一道白影逾墙而过。她知道那是他离开了,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回想起两人自相识以来的一幕幕,林羽乔只觉得心似乎都缺了一块,整个人早已泣不成声。可林羽乔更明白,楚申不欠她什么,她无权要求楚申一味地付出。

许久,林羽乔才慢慢地挪回房间,她全然无心理会其他,一回到厢房,整个人都瘫倒在床上,将自己蒙进被子里。莫廷轩见她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眉头微皱,但他不知道两人之间说过些什么,决定先看过楚申留的东西,说不定能寻出些端倪。

打开锦袋,内有一封长信和两个收叠齐整的羊皮卷。莫廷轩不明所以,好奇之下先打开了其中一个羊皮卷,卷上的文字密密麻麻,最右侧“圭田心法”四字略大一些,竟是门内功心法。他深知武功为江湖世家的立家之本,觉得在不明白楚申用意之前不便多看,于是将羊皮卷重新叠好,转而打开了那封信。

楚申信中所些乃是林羽乔体内寒玉蛊力的化解之法,莫廷轩这才得知林羽乔体内竟有此等异物,他仔细看下去,眉头越皱越深。

原来楚申临来万柳山庄前,得了封火漆印信。听云已寻到祝淼先生,祝淼明言那化解之法只可告知楚家后人,因而楚申拿到的竟是祝淼的亲笔信函。因此楚申,林羽乔所现之症却由体内寒玉蛊而起,必定是受过通体之寒才激得那蛊虫醒活过来。寒玉蛊以极其阴毒诡秘之手法植饲于源女心脉之内,断不可有冒险取之的念头。那寒玉蛊乃世所罕见的奇蛊,昔年淳衫婴孩之时,幼蛊力弱,他方能一试,如今已力有不逮。

莫廷轩看到前面受过通体之寒时便立刻想到在树林中发生过的事情,再看到竟连祝淼先生都说已无能为力,只恨不得能回到当时,制止她任何事情,哪怕自己死了也好过如此。他绝望自责之余更觉迫切,急急地看了下去。

信中接下来写道,寒玉蛊元力极其强大,远非女子身体所能承受,因而饲主必须练功强身,以护心脉,但人蛊已然一体,饲主练功反过来又会增强蛊虫元力,因此,另须他人助饲主受力散力。楚家的圭田功正有此用。但眼下境况更为复杂,那蛊虫休眠多年初醒,必定力活性燥,而淳衫自幼不曾习武,既无内力,身子又孱弱,难以支撑。为今之计,一来须增加身体补养且不可再多待在温热的环境之中;二来要开始修习内功但不可深修,蒂影门的漫花决一层即可,万不可往上修行;三来须每日以圭田功中的运功方法助其散力。下面便说到运功散力需要注意什么,还特意嘱咐万不可贪恋蛊力,提到世人于寒玉蛊元力有所误解,那蛊力虽强大却从不为人所驾驭,是蛊虫借人施力,而非人获得力量,若长期借元力练功,心神终究会被那元力所噬。

莫廷轩想到当日在万柳山庄看到的阵仗,看来那万柳山庄的主人于这蛊力觊觎已久,只是最终便宜了易南天和宇文尚卿。只是不知这万柳山庄的主人若知道其中实情,是否还会如此。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既然寒玉蛊神力世所罕见,即便知道有这等恶果,相信想取之为己所用之人亦不再少数,毕竟人往往容易因

欲念而丧失本性,无所不用其极,又何惧心神被蛊虫所噬?他想到这里,不由对蒂影门也起了几分惧意,看信中所说,这借力运力之事两人即可,但祝先生又特意叮嘱不可深修,必是因饲主一旦内力精深,蛊虫元力随之大强,一人助之散力已不够了。如此看来,蒂影门之所以能成门派,正是先人之中有醉心权势之人,以此揽人控人,自己也借此成就神功。却不知这门派一成,门众虽不明主女神功背后的蹊跷,却都知道主女可助人精进内力,试问又有谁愿意放过这样一个捷径,此后主女若不练功便难自保,再无退路。

莫廷轩叹了口气,继续看下去,却见下面写了句寒玉蛊之事不宜让林羽乔知道,信就此戛然而止。他这才留意到前面都是以淳衫称呼林羽乔,想来是直接从祝淼先生信中誊了原文来。而楚申自己除了开头略说明情况,最后这有些突兀地一句话以外,其他什么也没写。莫廷轩的目光落到那两个羊皮卷上,心知另外一个定是《曼花决》。

圭田功是楚家的功夫,莫廷轩也早已看出楚申对林羽乔不同寻常,他想不明白,楚申为何将这武功的心法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