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哥哥你怎么那么好看啊
白琼半垂着眼,视线落在讲台上。
旁边的班主任面露喜色:“很好。”她扭头看向教室后排,“高子恒,你给我说说这是哪首词?”
高子恒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装什么逼啊。”
“上学期才学的就忘了,你属金鱼的吧?”班主任就知道他说不上来,“还不好好学习,以后连人家自我介绍都听不懂。”
班主任看了看白琼的身高,给她安排了位置,是一个自然卷的圆圆脸小女生。
同学们忍不住向她行注目礼,白琼尽量不去管旁人的目光,自己背着书包坐进了位子。
很快,走廊上响起了第一节课的钟声。
圆圆脸的同桌看着老师出门了,才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普通话说得真好听。对了,我叫成果。”
白琼见她脸颊红扑扑的,应了一声:“你好。”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打扮靓丽的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打开电脑开始上课。
成果把自己的教材推到课桌中间:“我们一起看吧——不过老师基本不讲书上的,你带笔记本了吗?”
白琼嗯了一声:“带了,是都讲PPT的内容吗?”
“一般都是。”
白琼略微放心,但很快发现,她听不太懂老师在讲什么。
英语虽然不是白琼的强项,但也不差,一般都保持在130左右,以前九云镇的老师上课也会尽量用英文,但是难免带有口音。
来到九中碰上全英式发音的老师,白琼一时之间竟有些听不懂,尤其是今天还是讲语法。
偏偏成果英文也不好,一堂课下来,两个人只能勉强跟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成果松了一口气:“我听力最差了。”
白琼低声说:“我也不好。”一边说一边抓紧时间抄老师的PPT。
头顶被一团黑影罩住。
白琼抬头一看,是高子恒。
快一米九的大男生居高临下地瞄了白琼一眼。
“白琼是吧?”
周围的同学看向两人。
高子恒个子高,身材也十分结实,白琼坐在位子上,仰头看他就像是看一座大山。
她有些怕,没有应声,不想一来就招惹麻烦。
“行,老子记住你了。”
高子恒打量她两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琼抿住唇,想继续抄笔记,发现老师已经带走了U盘。
成果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高子恒是体育生,脾气不太好,下次你别招惹他应该没事的。”
白琼垂下眼眸,觉得自己没有招惹他。
成果看着她沉思的侧脸,不由凑近了些:“白琼,你睫毛好浓啊。”
黑黑的一整排,跟带了假睫毛似的。
白琼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是吗?”
“是的呀。”成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更是羡慕,“你头发好好,又黑又亮!”
白琼还想着笔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嗯。”
成果叹了声气,揪住自己的自然卷,沮丧道:“我也想要黑长直,自然卷可难弄了。”
白琼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想起原静安要给她剪头发的打算,白琼不免担忧,于是问:“那……学校有发禁吗?”
“没有啊。”成果摇头,“以前我们初中有,九中没有的。”
听她这么说,白琼放下心来。
她看着成果揪着一小撮头发,努力想要把发尾捋直,懊恼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傻气。
似乎,跟其他同学都不太一样。
白琼问:“你以前不是九中的吗?”
成果泄气地放弃拯救自己的自然卷:“不是,我开学才转进来的,就比你早两周。”她冲白琼笑笑,“你普通话说得真好,一点口音都没有。”
原来她也是转学生。
白琼忽然松了口气,打起精神跟人家介绍自己,两个小姑娘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九中是江南的重点中学,只要进来了,就不愁没有大学念。
学校的管理也不严格,不搞题海战术,充分给予每个学生自由安排的时间。高中部虽然比初中部稍微严格点儿,但跟外面的学校比起来还是轻松很多。
高一年级除了住读的学生都不用上晚自习,下午四节课一下就放学了。
白琼依照约定去了学校后门,老赵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老赵问:“怎么样,还习惯吗?”
白琼习惯性地点头,大概觉得赵叔叔亲切,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就是觉得跟我们以前的学校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高一了还不上晚自习。”
“回家看也行,读书还是得靠自己。”
白琼默然,觉得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正是放学时间,学校外面的临时车位都停满了,又坐了一会儿,见老赵还没有走的意思,白琼有些纳闷:“赵叔叔,我们……还要等人吗?”
“是啊,”老赵说“等原修。”
“他……他也不上晚自习吗?”白琼感到意外,“他不是高二吗?”
“他不上。”老赵说,“原修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他从来不上晚自习。”
白琼看不见老赵的表情,只听他叹了口气,语气很惋惜:“可惜这么好一个小伙子,先天性心脏病。”
白琼怔然。
一旁的车门忽然被拉开,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修见了她,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车子平稳起步,从临时停车位拐进了学校外的支马路。
九中在市中心,前后两个校门外都是商圈,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主干道上的车子堵停了一大截,红色的车灯闪闪烁烁连成一片。
原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晚高峰,自己戴上耳机听VOA。
可白琼从小晕车,这样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她就有了反胃的感觉。
身边的人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赵叔叔又在开车,白琼不敢打扰,只好一路勉强压住那股恶心。
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了楼下,原修先下了车。
白琼气弱地跟老赵道谢,一开口,更欲作呕。
她慌忙拉开车门,跳下车去。
原修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等着,目送老赵开车离开,正要转身迈开步伐。
白琼怕他不高兴,连忙快走两步跟上他。
踩在地上的脚步虚浮,像是陷进沙堆里,加深了那种眩晕感,她伸手捂住胸口,强忍着胃里翻上来的酸水。
她只注意追随那个身影,没看到台阶,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前扑去。
原修转身的刹那,余光里偏见她要摔倒,下意识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白琼的肩膀。
少女单薄的上半身因为冲力撞上他的胳膊,他还来不及提醒她小心,就觉得手腕一热。
白琼再也压制不住那股反胃的冲劲,连忙挥开拨开原修的手,弯腰吐了出来。
可是,太迟了。
少年的黑色羽绒服上,已经沾上了污秽。
白琼脑子里一片空白。
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酸腐气息。
稀里哗啦的一大摊,参杂着中午尚未消化的食物,全都被她吐在了拼花的红砖小道上。
终于吐了出来,人反而舒服了。
白琼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吐在了原修手上,一张脸吓得惨白。
“对……对不起。”嗓音里还透着虚弱,“我不是故意的。”
原修没有回应,白琼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慌慌张张地解下书包要去找纸巾。
一双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白琼一怔。
是他没有被殃及的手。
那双手很漂亮,掌心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小臂。
头顶传来原修淡淡的声音:“往旁边站一点儿。”
白琼没明白他的意思。
原修没再解释,干脆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
白琼僵硬着随他摆布,跟着人家站到了小路边儿。
原修从肩上取下书包,单腿屈膝撑住,从侧包里取出一带消毒巾。他随意把书包往肩上一搭,掀开纸巾的包装递到白琼面前。
“先别说话,擦擦吧。”
白琼看着纸巾,傻愣着没动。
原修干脆把纸巾塞到她手里,自己抽了一张出来揩手,擦干净了又取了一张递到她面前。
他声音很平静:“擦擦脸吧。”
白琼迟疑着接过湿巾,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些。
她小心地擦了擦嘴角,再把纸巾折叠去擦衣服,那上面也沾上了一些。
眼前又出现了新的湿巾。
她的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眼眶里泛着泪水,是刚才呕吐时的自然反应。
可这会儿见他没有趁机冲自己喊打喊杀,反倒是这么温柔地给她递纸巾,她竟然真的有些想哭。
太羞耻了。
“换新的擦。”原修又递了一张湿巾过来。
白琼抿着唇接了过来,低头才发现原来刚才不仅弄脏了他的手和外套,连白色的运动鞋上也有淡黄色的痕迹。
“你的鞋……”她小声提醒。
原修动了动脚,随意看了一眼:“不要紧。”
白琼心里有些茫然,不知要不要主动说给他洗干净。可她在家里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万一洗坏了怎么办?
她的这些心思少年自然想不到,原修把东西收进书包,只是问:“怎么吐了?晕车?”
“嗯……”白琼声如蚊蚋,“对不起,我从小就晕车,刚才实在忍不住了……”
原修抿着唇角,盯了她一会儿,皱眉问:“既然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来江南?”
听他这样问,白琼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也对,要是换做她被吐得一手都是,也会想赶人走的吧。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不掉出来,闷闷地跟他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过了好半晌,头顶才传来少年的声音。
“算了算了。”大少爷迈开步伐往家走去。
白琼松了一口气,悄悄伸手抹掉下眼角的泪水,赶紧跟上去。
谁知原修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白琼本能地抬头,睁着两只含泪的眸子看向他。
少年见她双眼发红,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长叹一声。
“你怎么傻乎乎的?”
学校的早自习不算严格,班主任老师虽然会到场,但不会抓学生迟到,一般只要上课不迟到就行。
他们来得早,教学大楼里陆陆续续地走进一些学生,有的手上还抓着早饭,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白琼到了教室,班上的同学连三分之一都没有,成果也还没有来。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课本开始莫背单词。
以前在九云,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如今来了江南九中,虽然白琼心里有准备会跟本校生有差距,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英语课因为老师口音的关系她听不懂,数学课的教学进度跟以前不一样,就连她最擅长的语文,也因为教材版本的关系,显得很是陌生。
三门主课让她很头疼,其余的副科也没好到哪里去。
按照惯例,一般高一结束就会分文理科,白琼是打算选文科的。可十三班的学生似乎都已经打定主意念理科了,一到政史地就闹闹哄哄不听讲,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琼心里的压力很大。
偏偏九中又强调素质教育,高中部的学外活动很多,一开学就有女子排球比赛。
周二下午,高中部除了高三都放了半天假,让学生们有时间去室内体育馆给校队加油。
白琼不打算去,想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成果也不想去。
她个子不高,身上肉肉的,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看上去很可爱——一看就不是热爱体育运动的那种妹子。
午休过后,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们俩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
白琼借了成果的笔记本,想看看学校的教学进度。
没了笔记本,成果理直气壮地放弃了做作业,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漫画书,看了起来。
走廊里响起了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你们俩怎么还在教室?”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她俩诧异道,“比赛都快开始了啊。”
男生叫杨廷,就是头天走廊上遇到的那个野猴子,刚才太激动了没穿外套,一出去就被冻傻了。
白琼抬起头,这才发现教室里面只剩她们俩了。
成果说:“我们不想去。”
杨廷麻溜地拉下羽绒度的拉链:“女排哎,还是打对面二中。”
“我们记得好像说我们九中女排很厉害?”成果问他。
“是啊,”杨廷一脸得意,“女排是九中的传统。”
“那肯定会赢的。”成果重重点了一下头,“那我们就不用去看了。”
杨廷被她噎住,马上又说:“知道赢也要去啊,是我们的主场哎!再说今天原修也会去的。”
白琼停下了抄笔记的手。
成果好奇:“原修是谁?”
“我靠,我在九中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原修是谁。”杨廷万分诧异,瞪着眼睛冲着这一对同桌小姐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清流!”
白琼咬了咬嘴唇,轻声问:“他很有名吗?”
“有名?”杨廷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像是被这个问题侮辱了,“修哥是我们九中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