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垣一贯说话算话,说好吃绿咖喱大中午的就开车来接她,反正病假的同学们都没到齐,老师见了是监护人也没问什么话就同意接走了。
店面是新开的,老板是泰国夫妇,中文说的贼溜,黑黑的皮肤,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见人进门就双手合十摆在胸前,一颔首,礼貌周全,笑容可掬。
说中文和英文的时候一点都不娘气,可是泰文一出口明明五大三粗的泰国老板就有些妖娆了。老板娘不管刮风下雨都穿着很清凉,半透的丝巾遮在光膀子上别有一番风韵。
“这家我来吃过,挺正宗的。”
秦洺假装嘟了嘟嘴,埋汰道,“好呀背着我出门偷吃,也不带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我跟系里的博导吃呢,带你你去么?”
“去啊。有什么不可以去的。日后万一我也考博呢。”
“先等大学毕业吧。还想一口吃成胖子。”
“苗条着呢。”
老板娘袅袅婷婷走在前头几步的距离带位,把他们引入了一个转角的沙发座上。秦洺坐在那儿眼神四周围滴溜溜转了一圈,蓦然停在了一对父女身上。
眼熟,是马温文。她出院了?怎么不回学校。
转念一想也对,现在班级里人言可畏的,都以为她是害人精还不如避避风头。
点菜的活交给青垣她放心,点的都是她喜欢的,青垣从不亏待她。
放下菜单说了一声萨玛斯代,他的目光也循着秦洺望过来,停留在那对父女身上。女孩子有点眼熟,哪儿见过。
“你同学?”
“嗯,一个班的。”不用多说,出事的就是她家,以前关系不错的也是她。对青垣从来无需说太多,他有一种宽容的沉静力量。
马温文父女吃得很快,赶时间似的。马父招手买单的时候马温文看到了秦洺。
眼神中先是一丝错愕,继而流露出令秦洺百思不解的蔑视。
离开的时候一看就是有意的撞了一下秦洺的手肘。因为是左手,仅仅把餐盘挪动了一寸地方。
青垣豁地站了起来,马父也突然意识到女儿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奇怪的回过头来。秦洺不在意的笑了笑。
“没事了?”
马温文冷在那里不说话。
“是同学吧。”马父终于意会过来,走过来搂住了女儿的肩膀,轻轻拍拍她。
“马温文爸爸你好,我叫秦洺。”
“哦你好你好。”马父和善了笑着,但是身上透出的商人的锋利丝毫不减,“小马身体是没事了。医生说最好还要回去检查检查,所以暂时没有回学校。”
好像在解释又好像在说服谁,或许要说服的是他自己的女儿。
“看到同学了怎么也不打招呼。”貌似责备的瞪了一眼马温文,随手撩起了秦洺桌上的点餐单,“正好,我帮你们一起买了吧。”
“不用。”青垣微微一抬手,把点餐单抽了回来。空留了马父尴尬的抬着手在那。不过毕竟是商人,脸色又恢复了和蔼。
“你是,同学的哥哥?”
“不。是人家的叔叔。”马温文总算开口了,一开口语气就呛的很。
马父也意识到女儿可能与面前这个女同学关系并不好,随意问了几句最近的课业后推着马温文走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青垣坐回了椅子上,目光依然飘向从门口出去的两个人没有回来。
“哦,可能家里刚出了事心情不好。中毒的同学家就是她家。”
“我说她爸,上来就要买单。又不认识他。”
“叔叔,你什么时候生日呀?”
“干什么。”
“我给你网上定制一件T恤。上面印着明晃晃的大字:我家有矿,不用你请。”
青垣斜了她一眼。刚才莫不是他看差了,这个男人看向女同学的眼神,有一股淡淡的恨意。并不像通常父亲宠溺的眼神。
警察局的调查结果就像怀了一个哪吒,没有三年五载是出不来了。
可是学不能不上啊,马温文倒是勇敢,隔了不到一个星期若无其事来了。
在她之前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学校。可能量少的关系,中毒情况并不严峻。
马温文一踏进班级就发现四周围都投射过来极不友好的目光。
基本上怎么说呢,仿佛她家里有个杀人凶手似的。
虽然马父上门道歉也道了,该承担的医疗费也承担了,凡是来参加趴体的同学家每家每户都送去了营养品和礼盒。无论有没有中毒的。
对普通百姓来说,有钱是好办事,除了涉及到人命的前提下。
马温文心里堵,看谁都来气。哗啦就把同桌的课本撞到了地上。
原本一直收受马温文贿赂的同桌,因着小恩小惠对马温文极其忍让,但这回不知怎的脾气是一点没压着。
啪的一脚踢开了凳子,唬着脸气势汹汹的吼她,“捡起来!”
马温文吃瘪,左看看右看看,见以前都护着她的几个姐妹淘没有一个肯挺身而出的,终于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了。
木讷的蹲下身一本本的捡起了地上的课本,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上头的灰。
果然是学霸做事,一丝不苟。
课本归位后同桌也随之拉回椅子坐下了,坐下的时候还不忘大声嘀咕一句,“还好我命大。”
周围几个女生纷纷应和。
马温文噙着泪水一字一顿道,“我也中毒了呀。我也进医院了。我住的时间还比你长呢。”
“住的时间长那是你爸有钱,怕你余毒未清。”
“就是。别以为你爸出了医药费这事就算结了,这叫杀人未遂。”
另一个直接从班级最后一排大步走到前头,“她爸有钱,怕什么!杀人未遂算什么,真杀人了也没事,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懂么。”
“没看到她爸的嘴脸。出了个医药费就跟神似的,天天来问医生这几个同学怎么样了,是怕我们身体好了不肯出院呢。稀罕住院一样。”
“有钱人都这样呗。没看到什么争遗产的都是有钱人家里出的闹剧。”
一人一句还越说越起劲了。
秦洺听着觉得刺耳,跨过两排戳了戳班长。
班长也是受害者,碍于干部身份不好开口,阴阳怪气的劝了一句,“都别说了。回头老师面前一告状,倒霉的还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