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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宣与东祈的交界,漫天的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
风里飘着浓厚的血腥味,空气稀薄得让人十分压抑,食尸鸟在空中盘旋,间间续续的号角声像是催命的音符,让人从心底里冒出恐惧。
北宣大军节败退,已经失了两座城,再失守的话,他们无颜苟活。
“报,将军,东祈又进攻了。”探子的左眼还蒙着渗血的纱布,剩下的右眼也已是灰败,他们要输了。
莫钊是北宣现任的镇关大将军,他镇守边关近十年,这次是他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报,王城八百里加急信!”不待莫钊吩咐死守,另一位探子风风火火带着烫了火漆的信件进了营帐。
莫钊接过信快速览阅,随即大笑,“天佑我北宣,哈哈!来人,传令下去,死守土龙城,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不能让东祈那些杂碎进来。”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四个字让原有十万,现在仅剩三万的北宣军燃起了希望。
*
大军有条不紊地前行,越往边界,风沙越大,这支隐了多年的军队个个都带着满腔热血,刺骨风也不能将他击溃。
“主子,还有半天,我们就能到了!”
黎佑在马背上望着前方,打了这场仗,他才能真正的给黎修湛一个家。
也只有他们真正胜利了,他身后的将士们才能拥有一个安稳的家。
婠娘,等我!
胡不归是这次的军师兼监军,当初他从丰县调走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位好友。当他得知这位在他心目中满是铜臭味的商贾,竟是当年威名远播的左锋将军时,心中的惊涛骇浪可想而知。
毕竟只闻其事,未知其人。胡不归近日来与之相处,才知这人是有多死心眼。
他们的大军路过丰县,黎佑也只是遥遥望了几眼便一言不发继续赶路。
胡不归可是知道黎佑究竟有紧张自己的宝贝儿子。
他劝过黎佑回去看看,以黎佑的本事,去一趟回来也要不了多久。可黎佑拒绝了,他说:“将门之后,国为一,家为二!犬子该懂。”
胡不归的思绪拉回,看着前方那人孤寂的身影,“将军,您下马歇歇吧!”
“胡兄,修湛这孩子至今都不知道我是出来打仗了,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还请胡兄往后多加关照一二。”说完,黎佑叹了口气。
您老的儿子用得着谁关照啊,就他那尿性,谁也欺负不了。现在又有皇上撑腰,他在丰县横着走也绰绰有余。
只是,在黎佑回头望过来的那一刻,胡不归愣住了,他往后余生都忘不了那个坐在马背上回过头的将军,在托付他照顾黎修湛时,脸上还带着未风干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场仗,不好打啊!
*
王宫里,长公主后背直挺,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请皇上明察,谣言不可信!”
北宣帝上前将这个唯一的姐姐扶起来,轻声道:“皇姐,你该知道,朕不会信的。”
“臣和君元就这么一个女儿,臣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长公主老泪纵横,“皇上,求您开恩。”
皇极牛皮预言书,但凡上面写有之事十有八九会成真,“天机异变,陈氏娇娥,代而取之!”好一个陈家,好一个东祈!
北宣帝无奈的叹气,“皇姐,他们在逼你我二人反目。”
当年北宣帝登基,兵权一分为三,三块虎符,皇帝自掌一块,一块在当初的左锋将军黎棠之手里,最后一块在谨敏长公主手里。
众人皆知,十年前左锋将军“战死”沙场,他手里的虎符自然也就被收了回去。如今北宣拥有和北宣帝同样兵权的就剩谨敏长公主。
谨敏长公主不仅拥有一块虎符,她还拥有一支亲卫军,乃是当初和亲东祈之时,先皇和先皇后给予她的嫁妆。
东祈觊觎长公主手里的虎符和亲卫军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年陈家不仅逼得长公主携女回国,还害死了陈君元,长公主一气之下,带着亲卫军屠了大半个陈家。
当时的东祈由三个大家族掌控,少了一个陈家,剩下两家刚好可以平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陈家底蕴深厚,不仅没有因被屠而倒下,还因长公主做得太高调,有了理由向北宣帝卖惨诉苦。令先帝不得不从中调和不说,还在陈家争夺地位一事上帮衬了一把。想想也憋屈!
不过长公主和当今的北宣帝不可是吃亏的主,明着不能打压,二人这些年没少暗地里给陈家使绊子。
可这陈家越来越过分,害得长公主骨肉分离多年,如今竟是要用这等手段挑拨北宣帝和长公主的反目成仇。
想想,若是北宣帝信了皇极牛皮书,当帝王者能允许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存在?定是要第一时除之而后快。
除了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长公主能善罢甘休?
到时北宣免不了一场内战。
长公主敛下脸上的情绪,从袖中掏出半块虎符重新跪下,双手呈上,“请皇上收回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