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黎佑从密室走出后,刚打开书房的门便与正往这边走来的黎修湛四目相对。
黎修湛：“…………”
等等,我干嘛要来？
独子脸上狰狞的疤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夺目,而独子完好且白皙的另外半张脸上尚且留着红红的印子,那是他未分清缘由的‘杰作’。
一时间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黎佑心中叹息：【我真的从未好好了解甚至相信过他。】
两道视线对峙，气氛僵持了许久，黎佑深深吸了口凉气,奈何用力过猛呛着了。
“咳咳咳……”吸到喉咙里的凉气让他难受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常言道：话不投机三句多！而黎修湛则看见自家父亲沉默的脸就不想说话,能和对方对视那么久已是极限。
待他无言扭头的同时,父亲激烈的咳嗽声让他神色微动,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朝前方弓腰咳嗽之人跨去。
“有病就早点回去歇着，瞎逛什么。”宽大手掌一下一下的为对方顺着后背,黎修湛依旧嘴不饶人，“一把年纪的人也不知道爱惜点身体,你要想早日和我娘团聚你尽管熬。”
换作往常，听到独子如此说话，黎佑定是要气得火冒三丈，跳起来怒斥他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的。
而此时，感受到后背传来独子不轻不重有节奏的拍打，他才感受到这是属于独子特殊的关怀。
之前的事让黎佑本就对黎修湛愧疚的心情越发明显起来，他朝黎修湛摆了摆手而后直起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对上独子那双警惕的眼睛时突然闭了嘴。
久久没有等到自家父亲劈头盖脸怒斥的声音,黎修湛觉得稀奇，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感觉今晚每个人都有点儿……
“……莫名其妙！”黎修湛嘀咕道。
他的话正好被与他擦肩而过的黎佑听了去，黎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便见独子不甘示弱的瞪了回来。
“跟我来！”留下这个字，黎佑便独自往前走去。
？？？
黎修湛满脸疑问，定定的望着自家老爹的背影发愣，那个方向……
“你要干嘛？”黎修湛快步追了上去。
**
祠堂内烛火通明，黎修湛跨进这道门开始便沉默不言，他等到自家老爹给母亲上完香后，自己也上前点了三根香。
这个祠堂很奇怪，所有灵位都没有字，唯有刻有字的便是母亲的牌位，在众多牌位中央赫然挺立。
黎修湛有记忆起第一次来祭拜这些祖宗时，他曾问过父亲和母亲，父亲怎么回答的他还清楚的记得。
当时的父亲比之如今还要肃穆，说话却是柔和的，他说：“他们的名字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年幼的他问道。
他记得当时老爹和母亲都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沉重的指了指心口。之后许久他才懂得，那些人的名字在父亲心里。
而后母亲告诉他，往后不要再提灵位之事，那是父亲的伤痛。
后来他真的没有再问再提，直至后来母亲去世，他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远，他更加懒得关心这种事。
他们已有许久没一起在母亲的灵位前出现过，黎修湛有些恍惚，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正想得出神，黎修湛眼角余光瞥见自家老爹走向挂在墙头那根曾经不知道沾了他多少皮肉的鞭子。
他下意识后退，心道：我是有多疯才听娘子的话来找他“道歉”！
嘴上道：“我告诉你，我没有推葛清婉下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天你打……”
“咚！”
突然间膝盖骨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强烈声响让黎修湛惊得闭了嘴。
愣愣的看着自家老爹笔直跪在母亲牌位下。
黎修湛不明所以：【这什么发展，不是打我？】
他正欲说话，便见老爹缓缓举起手中的鞭子开口道：
“婠娘，儿媳妇说得对，子不教，父之过。为夫没能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这么多年，是我忽视了他，让他离我越来越远。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儿子。”
惊讶到惊悚的黎修湛：“…………”
“黎修湛，你给老子过来！”
嘴巴不知何时已经张成小小的圆形的黎修湛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吼吓了一跳，下意识暴躁回了一嘴：“干嘛？”
“过来！”黎佑没有回头，压低了一点音量道。
黎修湛撇撇嘴，心道：我这是看在我母亲的份儿上，可不是我怕你。
下一刻
黎修湛又不淡定了，他望着自己手里被强塞进来的鞭子脸上的肌肉无声抽搐着：爹，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今日起，黎氏家规多一条：子不教，父之过。”黎佑抬头望了眼黎修湛，接着道：“黎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黎佑未能尽一个父亲之责，此乃一罪；未能护妻、子周全，此乃二罪；未能查清事实冤枉自己儿子，此乃三罪；未能让儿子尊我敬我，此乃四罪……”
听着他细细列举“罪行”的黎修湛眼神越来越深，捏着鞭子的手也越来越紧，能清晰可见他手背上青色的筋络凸了起来。
黎佑边数落自己，边将自己的上衣扒得干干净净，随后他指着自己的后背暴喝道：“黎修湛，执家法，给老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