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跟萧平说了会有戏看,果不其然第二天,大魏欲与匈奴和亲的话便被放了出来,这一次和亲,是大魏要为匈奴两位王子选亲,两择其一,选一女而嫁之。
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叫人趋之若鹜的,二择其一,这一必然是未来的匈奴单于。
比起萧思要嫁入大魏来,一个女郎,就算是匈奴右贤王的女儿,都只是联姻来,匈奴两位王子,甚至是未来的匈奴单于自然是比她重要多了。
因为匈奴两位王子并不算太聪明,那么若是嫁给了匈奴的未来单于,这阏氏的地位……
匈奴是有女单于的,若是嫁了匈奴单于,单于无用,匈奴的阏氏会如何?
有人若有似无的将这些话传出来,虽然没有说破,说一半留一半的也是够诱人的了。
大魏自出了女帝,有了女官,女子们都是好学上进得很,成为匈奴的阏氏,将来能够掌控整个匈奴,如何不让人动心。
这动心的人还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们何尝没有那样的野心。
这下,本来只是惹得男人们相交的匈奴两位王子,更是受到了不少女郎的围攻,大魏的女郎们呐,温柔如水的温柔如水,热情似火的也热情似火,在这样无数女郎以围攻,而且一个个都不带重样的情况下,两人哪里还顾得上蔡思。
好在如今蔡思的心思都花在萧平的身上,一个全心全意的妻子,她如今正是扮演这样的角色,除了晚上,蔡思是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到了萧平的身上,只盼着萧平能快点点头答应这门亲事。
曹恒当日既然说了要召萧平进宫询问一二,萧平与曹恒说好,曹恒也就让人将萧平说的话传达蔡思。
“萧霁月蒙你错爱,然婚姻大事,关系两人终身,不能轻率,平只愿觅得一心之人。”萧平让曹恒代传的话,没有说同不同意这门亲事。
蔡思听闻却是暗自欢喜,萧平肯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紧紧地捉住这个机会,绝对不会放弃的。
曹恒是信得过萧平的,萧平既然有把握对付蔡思,也正好如今匈奴那两位王子被一群女郎围着,千娇百媚的女郎们,一个个都有她们的好,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透过这两人,曹恒算是看到大魏的女郎,究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票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算知道家里人是存了利用她们的心思,在她们看来,这都是她们的机会,捉住这个机会,她们就能掌握自己命运,这是多么让她们心之向往的。
“陛下,您没说和亲的人选定下了何人,如今往两位王子面前去的都是各世族的女郎,倒是没有曹氏与夏侯氏的女郎。”曹恒一将风放了出去,政事堂一群老狐狸立刻明白曹恒的用意,然后观察下来发现,哎哟,一个曹氏女与夏侯氏女都没有,这不对劲呐!
曹恒却不以为然,“朕早就说了,两姓联姻,两厢情愿,谁去都一样。”
墨问道:“陛下,怎么说匈奴都大魏的一处屏障,若是匈奴有乱,这对大魏不是好事。”
“想反的人拦不住,不想反的人你也劝不了。”曹恒幽幽地吐字,然后盯着墨问道:“一个耳根子软的匈奴单于,你道用得着我们动手?”
冷洌地冲着墨问呲牙,墨问一凛,低头品着曹恒话里的意思。匈奴哪怕丹阳本事了得,还有大魏在背后当靠山,还不是照样有人想把丹阳拉下来,一个单于要是没用,叫一个女人控制住,呵呵,你说说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墨问一下子傻了眼,半天终于是消化完脑子里的想法了,深以为,额,没错,真要是这样,都不用他们大魏动手,这得自己把自己作死。
“陛下是真要将谁嫁入匈奴?”杨修探头把心里的想法问出来,曹恒这究竟是用计,还是真想来着的?
“郎有情,妾有意,让他们成亲不是理所当然?”曹恒一副杨修是不是脑子被人踢了,怎么问出这样傻的问题来的表情,叫杨修颇觉得心塞,最后闭嘴。
墨问轻声询问道:“那陛下,若是选定的人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人,那是拦还是不拦?”
摇了摇头,曹恒道:“为何要拦?”
……那还不是怕挑起与大魏战事,所以防火防盗,更防人!
曹恒道:“我们是要与匈奴交好,不是要与匈奴交恶,坏人一桩亲已经做过了,再坏第二次,那两位匈奴王子是要生气了。”
悠悠叹上一句,墨问嘴角抽抽,敢情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再说了,人家未必能看上我们大魏女郎。”曹恒最后补这一句,谁都不觉得曹恒说的是真的。
就现在他们知道的情况,哈吉和木泰对面大魏那些女郎那是垂涎三尺,恨不得泡在温柔香里,再也不出来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看不上他们大魏女郎的样子。曹恒突然侧过头道:“眼看着端午节就要来了,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热闹过了,也好,趁此机会,让匈奴人都好好地见识见识,大魏人打成马球到底是打得怎么样。”
……马球啊,曹恒哪怕不精,那也是有人精的。
“陛下只是想让他们看看大魏的马球打得怎么样?”墨问凉凉地问一句。
“你有什么想做的只管说。”曹恒一副极是好商量样子,墨问不禁摸了摸脖子,感觉好冷好冷的呢。
赶紧摇头,“陛下想多了,臣什么都不想做。”
力表清白,绝对没有一点要看戏的意思,他是清白的,清清白白的!
曹恒道:“你是怕大魏吃亏还是怕匈奴吃亏?”
紧接问上的这一句,墨问更是赶紧的摇头,摇头表示自己绝对绝对没有任何看大魏热闹的意思,“必须想看匈奴吃亏。”
大魏自曹盼建立以来,从来就不吃亏,曹恒是持续发挥这一优良传统,一定也不会让大魏吃亏的。墨问是只怕匈奴亏吃大了,到时候反目成仇怎么办?
曹恒道:“又或者,和亲一事,你想管?”
继续放着冷气,墨问反省自己是怎么得罪女帝陛下了,极是不善的说话,要命吗?
“陛下既然已经让安乐侯和萧寺卿管,臣就不插手了。”墨问认怂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听听他的话,一点首相的风度都没有!
曹恒冷哼一声,“想看戏就好好看,事情不想管的,那就少问,对不?”
对的对的,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墨问一个劲点头,收获一干人鄙视的眼神,墨问直接无视之,你们要是有骨气的,你倒是上,上啊,等着干嘛!
眼神交流,那是谁都不肯退这些一步。
倒是刚进政事堂不久的李严听着曹恒与众人的对话,其实是很难想像到,这样一个叫万邦臣服的朝廷,中枢一个个都是如此欢快,认怂全无骨气,曹恒这个外人都认定冷心冷肺的女帝,除了放点冷气,说几句冷话,却不会对下臣说什么重话,体罚什么的就更少了。
大魏朝的气氛,政事堂的气氛说起来都很神奇,神奇得李严就算已经当了不少日子的中书令,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感觉。
“陛下,右贤王之女与萧寺卿的婚事是不是早该定下来?”本以为到此为止,事情算是谈完了,没想到崔申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声,提议的是蔡思和萧平的事。
曹恒是知道萧平对蔡思之间的事的,听闻倒是诧异地问道:“原因?”
崔申道:“这门亲事早日定下,谁都能早日安心。”
玄之又玄的一句话,却是事实,曹恒道:“谁跟你提什么话了?”
问得崔申一顿,即答道:“陛下,无须谁与臣提什么话,文姬夫人与臣接二连三催促了。”
蔡琰亲自出马,也就不奇怪,曹恒点点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纵是两国联姻,那也没朕多嘴多问的余地,你们说是吗?”
……就算这门亲事是两国联姻,曹恒也没有逼人非结不可的意思,更别说如今萧平与蔡思之间的关系算是曹恒默许的,萧平都已经同意把自己都用上了,什么时候能订下这门亲事,萧平一定会跟曹恒提的,反之萧平既然没提,曹恒也不打算催。
崔申皱起眉头,“陛下并没有说笑?”
曹恒一张正经不过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笑,直接一声都不吭地看着崔申,崔申道:“若是文姬夫人与萧家议定亲事?”
“他们自成他们的婚,只是朕会让礼部准备此事。”曹恒算是把自己的位置说破,崔申……
和亲弄成这样,大魏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可是曹恒在理,无论是说的还是做的,都是依礼而行,从来没有逾礼,谁还能挑她的刺?
“臣这就给文姬夫人回话。”为君尊重臣子,不想将臣子当作奴仆,随意婚配,他们这些为臣的应该高兴才对,所以,一个个也不敢就此事催促曹恒,那就让两家的长辈碰头吧。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想赶紧定下婚事,那就麻利点。其实蔡思追着萧平满洛阳的人都知道了,知道,女方家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是得要麻利地把事情准备起来。
墨问抬头看了曹恒一眼,萧平想要拿捏住蔡思,亲事就不能由萧平提起,蔡琰这个时候出面,与萧平的母亲提及此事,蔡琰会说什么,不用问他们都能想到。
如果墨问猜得不错,和亲一事只怕一开始提起的人就是蔡琰,所以最想将这门亲事迅速定下来的人也是蔡琰。
萧平此人,对于了解周不疑的人来说,身为周不疑的徒弟,萧平也是他们想要的乘龙快婿,蔡琰这一次得夸蔡思一句有眼光。
有了崔申传话,蔡琰第二日便与萧府下了贴子,蔡琰是曹盼也得恭敬唤一声先生的人,她这一生纵然颠沛流离,又几嫁于人,回归大魏之后所做所为却是叫人心生敬重的。
所以拿到蔡琰送来帖子的萧府,萧平特留在府中,静候蔡琰的到来。
蔡琰如约而至,萧平的母亲是个慈祥的人,又因早年吃过太多的苦头,虽然眼下萧平有出息,她却还是一样谦和。
见到传说中的蔡琰,连忙与蔡琰见礼,“久闻夫人大名,今日得见,实三生有幸。”
蔡琰一辈子高傲,最近却为了蔡思的事几经奔波,颇见疲惫,面对萧家太夫人,露出一抹笑容道:“你夸赞了,不过是一个寻常妇人罢了。”
“夫人与先帝一道为天下子女子出力,叫我们都看到了希望,何必谦虚。”萧太夫人满脸笑容,因吃过苦头而显得比同龄人更显老态的一张脸,却是真心实意的敬佩。
蔡琰道:“不过是为先帝马首是瞻罢了,没有先帝为我们领头,我们是做不到的。”
一个领头人,那是她们的精神支柱,蔡琰也罢,郭夫人也罢,无论曾经的她们心里有过多少念头,在曹盼没有做出那些事之前,她们都只将想法藏在心中,连做都不曾想过去做。
所以,在她们心里,曹盼才是一切的希望,而她们不过是做了最简单的事。
提到先帝,那更是改变他们一家命运的人,萧太夫人更是听得笑容满面,“先帝啊,可惜了先帝英年早逝!”
这份惋惜并不仅仅是她,这天下的人,与曹盼走了一遭的人,都会发出这样感慨。
“陛下一生,活着的时候无愧于天下,就算不在,不仅我们会记着陛下,后世之人,他们都会记着的。”
蔡琰不禁又改了口唤起曹盼一声陛下来,情到深入,总是不自觉就唤了出来。
“极是,极是。”萧夫人连连点头表示此事不假,蔡琰没有忘记今天来此的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萧平,萧平与蔡琰作一揖,蔡琰道:“我想与萧寺卿谈一谈。”
萧太夫人早得了萧平的吩咐,忙道:“夫人稍坐,我去厨下看看,与夫人备了些点心。”
“有劳了。”萧太夫人找借口要离去,蔡琰起身相送,萧太夫人连忙让她坐下,自退了去。
厅中只剩蔡琰与萧平二人,萧平看向蔡琰,蔡琰开门见山地道:“萧寺卿喜欢思儿吗?”
萧平不答反问道:“萧女郎又喜欢平吗?”
问得蔡琰哑然,蔡思打的什么主意从一开始她再清楚不过,那样一个女郎,根本听不得进蔡琰的劝,所以蔡琰别无他法,只有想着办法让蔡思留下,这样一来,才能救她,也叫匈奴免于战事。
“和亲一事因何而起,夫人是心里清楚的,所谓的喜与不喜,其实并不重要。”萧平平静地将事实说破。
“不错,和亲一事是我提起的。可是,我希望思儿能有一个好归宿。”曹恒的谋算,蔡琰不是蠢人,自然看得分明的,萧平是一颗棋子,一颗引得蔡思入彀的棋子,偏偏蔡思自作聪明的以为她才主控全局的人,蔡琰看在眼里,但为大魏,为了匈奴,为了她的儿孙们,她却不能告诉蔡思。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萧平,萧平一未娶,更未定婚,这么多年是如何洁身自好,她一清二楚,这样一来,哪怕明知这是一个局,身入局中,蔡思能得这样的好夫婿也是她的福份。
“夫人,我的妻子,我若娶她自会对她好,只要她不心生算计,她就会是我的妻子,我必不负她。”萧平如此告诉蔡琰,蔡琰听得心中自是欢喜,连连点头,“好,好!”
“可是夫人,她若不守为妻本份,更欲挑起大魏与匈奴之间的战事,我也不会由她胡作非为。”萧平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一点含糊。
蔡琰看着萧平的脸,一脸的严肃,表明他一点都没有开玩笑。
“我是大魏之臣,我能有今日,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与夫人说话,一切都是大魏所赐,陛下所赐。无论任何人,敢对大魏不敬,企图挑起战事,我都绝不会放过。”萧平并不介意让旁人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