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1 / 2)

曹恒不在意曹盼的惊讶,祭奠回来之后,很快就过年,也就迎来了乾清七年。

曹盼也将让曹恒往工部的消息放了出去,不意外的让朝堂一静,曹盼莫不是想让曹恒走遍整个六部?

对的,没错。六部主事,各司其职,曹恒要是连六部干什么都弄不明白,怎么驭下?

墨瑶是六部内最没有心机,也是直言不讳的主儿,听到曹恒要到工部,墨瑶随口就问道:“陛下,什么脏活累活都能让殿下去做吗?”

“她去工部又不是去玩的,你们都要做的事,她当然也得做。不过,你多教着她点。”曹盼这样朝着墨瑶说,墨瑶想了想认真地点头,“陛下放心,臣会的。”

答应了会,曹盼是一点都不忧心墨瑶会打折扣。而一出仕就被墨问驳了曹恒让曹叡往刑部去,执意要发往工部的曹叡,在对满脸一无所知的曹恒时,忍不住捂了脸,工部尚书是个死心眼,曹恒没有听说过?

哪怕是听说过,曹恒既然自己想进的工部,自然也是必须要进的。

工部是做什么的,那就是兴修水利,建桥造路,屯田等工程事务的部门。

曹恒进了户部,立刻被墨瑶提到了跟前,跟着同样只是学了几个月,还得要弄清楚造桥原理,修路屯田的曹叡。曹恒跟曹叡凑在了一块,曹叡道:“殿下怎么到工部来了?”

“兄长又是怎么来的?”曹恒反问一句,曹叡这表情明显他是不乐意进工部的。

“墨侍中,那是我先生,墨侍中更是墨家出身的。既被收为弟子,岂能不知墨家的手艺?”因此,曹叡就被放到工部了,理由还端是让人无可反驳。谁让那是曹叡自己拜下的师傅,师傅第一个命令,岂敢不从。

曹恒看向曹叡,“兄长这般聪慧,学了三五个月了,尚未出师?”

“他。脑子再聪明又有何用,连木头都分不清楚,见了木头就以为都能修桥,教了几个月都学不会,笨死了。”墨瑶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头,一脸嫌弃地怼了曹叡,曹叡……

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但是自从进了工部,那是天天被人嫌弃,还没办法还嘴。

谁让他,真心分不清木头都是什么木。

墨瑶突然看了曹恒一眼,“殿下应该不会吧?”

被问着的曹恒面对两道注视的目光,淡然的道:“墨尚书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也是,曹恒是不是跟曹叡一样,现成的地方,现成的木头,墨瑶立刻带着曹恒过去,指着一溜木头对应说了它们的用处,然后,过目不忘,而且完美辨别了木头的曹恒,收获墨瑶赞赏的笑容,曹叡在一旁却是十分的捉狂。

曹恒将木头分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明明同样听墨瑶讲,同样看着那么多的木头被问,曹叡是瞧着都一样,偏偏曹恒听了一遍,墨瑶随便打乱秩序地提问题,曹恒随口就答来,同样的师傅,同一个祖父,差距如此之大,倍受打击。

不意外又收获了墨瑶一抹鄙视的眼神,曹叡……

可以说,都是初学者,曹叡甚至已经学了好几个月了,但是有些事是需要天赋的,如同曹叡对于工部之事,那是怎么学都学不会,曹恒虐了他两天,回头就跟曹盼说道:“安乐侯,不适合呆在工部。”

曹恒是见过曹叡怎么挠头捉脑的想要弄懂木头还有水利修建,然而平日顶顶聪明的人,一碰到这些事,他分不清啊!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说过要离开工部。”曹叡的情况,曹盼早就知道了,知道却没有管,而是放任曹叡呆在工部,曹恒抬头看了曹盼一眼,“母皇不想用他?”

曹盼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想要用他,所以更要磨砺他。”

这点心思,曹盼与曹恒说得清清楚楚的,曹盼道:“你不必管,只需做好自己的事。”

做好自己的事,曹恒是要走遍六部的,如今还剩下好几个部呢。

所以曹恒虽然没少观察曹叡,自己该做,要做的事,也是半点没有迟疑。

很快曹恒将整个工部都吃透了,也必须得承认,哪怕墨瑶的脾气不好,一根筋,但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工部尚书。如今大魏在不断地修桥造路,这一切都是由国库充盈为前提的,钱有了,修建施工的事那就是墨瑶的事。

墨瑶也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墨家巨子,他修桥造路从不打折,手下的人,一个个也一一传授,目的只为一个,为大魏修好更多的路和桥,让大魏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曹盼那么倾注半个国库的钱来修路造桥,只为一句话,要致富,先修路,曹恒细细一想自然也是深以为然的。

不过曹恒就要离开工部之前,墨瑶偷偷摸摸的跟曹恒嘀咕了一句,“殿下,陛下的陵寢,早该建起来了。”

……陵寢啊,曹恒听着心下一跳,朝着墨瑶道:“这件事,墨尚书怎么不亲自跟母皇提?”

“不敢。”倍老实的工部尚书如此回答,曹恒幽幽地道:“我也不敢。”

墨瑶一下子就看向了曹恒,怕是也没有想到曹恒竟然也会不敢。

“这话,旁人提还好,我要是提了,叫人听着了只以为我有多巴不得母皇……那个。”曹恒又不傻,哪怕身在工部,她也打死不要跟曹盼谈论这个话题,何其危险的话题啊!

“可是陛下称帝十余年了,一直没提这事,按照惯例,帝王陵寢原该是自登基之后就该倾国库三成以建的。陛下,陛下这般模样,自己从来不提的,为臣的也不能不提吧。”墨瑶这个念头显然是早就有了,但是一直没有跟人提起过。

在墨瑶的心里啊,曹盼,真的是一个好帝王,这样的一个帝王,他自然也是想曹恒百年之后能有一个好陵寢。

“此事墨尚书不妨去跟墨侍中提一句。”曹恒给墨瑶出了一个主意。

墨瑶想了想自家的师兄,这样的事他们说起来会很难,但是让墨问去说,墨问素来不正经惯了,曹盼想必也是习惯了,对于墨问也是一直都挺宽厚的,不如,就让墨问提起这事?

“好。”墨瑶其实自当了这个工部尚书之后,早就已经学着有事自己解决,这一回嘛,没有问墨问而选择跟曹恒提起,都是因为要讨论的事是曹盼的陵寢,那是曹盼百年之后才会需要的东西。

曹恒把这难题丢开了,便头也不回的回了洛阳宫,想了想,当着朝臣的面不好提这事,跟曹盼在私下不需顾忌。

“母皇,今日墨尚书与儿提起了母皇的陵寢。”曹恒是在饭后跟曹盼提起的,曹盼正喝着水,听着一顿,随后看向曹恒,“你不会傻得答应他明天在朝堂上提这件事吧?”

曹恒……

“儿哪有那么傻。”曹恒回了一句,力证自己没有那么傻。“儿给墨尚书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去找墨侍中。”

成功收获曹盼一抹赞赏的眼神,曹恒想了想凑近曹盼道:“母皇,陵寢总是要建的。”

“没说不建呐。不过是我从来没有提过,下面的人,如墨瑶这个工部尚书都没敢提,旁的人就更不敢了。我不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打算。”将来百年归后她要葬在哪里早就跟曹恒说了,所以那帝陵,曹盼是不在意的。

曹恒轻轻地道:“母皇的打算孩儿自己知道就好,样子还是要做的。”

“你觉得,倾国库三成的收入来修建一个陵寢,合理?”曹盼在意的不是那点问题,而是别的。

“古来之制。”曹恒回了一句,还真是滑不溜手的。

曹盼笑了笑,“制也是人定的,要怎么做,做什么,人既能定,也是改。虽然人以后不住那儿,我也不打算用那么多的钱来建我的陵寢的,谁知道过个千百年后这个江山天下会是谁的,与其让人惦记着我陵寢有钱,打我陵寢的主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我那陵寢是最穷的。”

曹恒道:“怕是好多人都不会同意的。”

“朕需要他们同意?”曹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曹恒……

这种省钱又省力,一定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反对的人有,同意的人会更多。

“行了,既然事情捅到墨问那里了,明天你就看着吧。我们这位墨侍中,那是了不得的聪明人。”曹盼笑着夸赞了墨问,曹恒看向曹盼,“墨侍中会知道母皇的心思?”

曹盼笑出声来,“知不知道无关紧要,相比而言,一个帝王的心思,难道会比天下更重?”

当然不会,帝王的喜怒是永远都要排在天下稳重后面的。

曹恒看向曹盼,曹盼轻轻一笑,“政事堂的诸公啊,阿无是最听我话的,但凡是我想的,他是从不问对与错,只会一味的同意我想做的事;凤鸠,她是女相,女相因我而启,所以在很多时候她也会考虑什么事于我有利,于女部有利;德祖,因其父之故,未免心下有了负担,他对我心存感激,凡事也就会多倾向于我。剩下的四人,元直、无知、子长、景倩,他们是真正为国为民而考虑的。”

与曹恒说了一遍这政事堂诸公,曹恒道:“所以,他们并不会一味的附和母皇,有时候也会利用母皇,达到一些他们想要做到,自己却做不到,而必须要靠母皇才能做到的事。”

“对。天下的事,哪怕是君臣,有时候也要讲究互惠互利。帝王倚臣治理天下,臣倚于君流芳千古。想要流芳千古的办法,最好的莫过于与帝王共创太平盛世,成就一个后世皆趋之若鹜的鼎盛王朝。当后世无论有多少王朝都越不过他们一起创造出来的盛世时,他们,便也会随那样一个盛世,流芳百世。”

一番教导曹恒铭记于心,而第二日的早朝一如曹盼所预料的,琐事说完了,墨问出例,“陛下,陛下登基已有十余年,天下归一,百姓安乐,臣请陛下,兴修陛下百年所归的陵寢。”

其实这个主意,不是没人想起,只是一直以来面对曹盼那一张笑脸,而且并不显年纪的面容,下意识的总觉得这个现话题不好提起。

如今被墨问挑破地说了,好,立刻有人附议,“臣等附议。陛下登基十余载,既平定天下,又开创盛世,四海归附,陛下的之陵寢,当建。”

曹盼有了昨天曹恒打的预防,也早就料到了墨问会在今天提起,故而,神情平静地道:“如此,你们认为朕百年之后的陵寢,该怎么建?”

好生好气的询问,这样好说话的曹盼,哪怕是颤颤一直想提这事也没有敢提的墨瑶都松了一口气,出例道:“依古制,陛下陵寢,以国库所收三成建之。”

本来想着这事的人听到国库所收三成以建之,这是古制,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不对啊!大魏国库的收入,那跟从前国库的收入那不一样啊。大魏国库哪怕数年免赋税,那最大的收入不在赋税,而是盐利啊!

“陛下,陛下。”有人想到盐利之多,颤颤地唤了一声,而墨问更是直接地道:“陛下,臣以为,以国库所收三成建之不妥。”

谁也没想到,表示反对的人竟然会是墨问,而曹盼点头道:“朕也以为不妥。”

刚想参墨问一句,还以为这是君臣起了间隙的人听着曹盼的话,果断地把脚缩了回来。

“以国库所收三成建之帝陵,也就是说,大魏收入的三成,往后一年一年的都得投入了一个死人陵寢里,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拿来修路建桥难道不比建陵更有意义?”曹盼也是什么都能说的,或者更该说,正是因为这事关系着她,她说的话比任何人都要管用。

“陛下英明。”墨问一听曹盼的话,笑着与曹盼作一揖而附和地山呼。

“不,陛下,这是古制。”虽然墨问山呼了,这件事看起来也是曹盼这样的做法更利于国,利于民,可是,总有人觉得这帝王享有一切,就是应该至高无上的。

曹盼一笑道:“古制,古制又如何。旁的帝王如何朕管不着,自朕之始,哪个敢拿朕打下的家底去修那狗屁陵寢,挥霍大魏百姓的辛苦钱,这个皇帝便都别当了。”

……直接从她而始要改制?那一句皇帝都别当了,简直是比任何话都要震撼人心。

“若如此,那建造帝陵,当以国库几何而建?”杨修也是明白曹盼意思的了,钱都挣得不容易,既不容易就不要随意挥霍,所以插嘴问了一句。

“半成。”曹盼心里有底,所以吐了这一句,墨问看向曹恒的眼神透着怜悯,曹恒……

“陛下,大魏如今的国库,半成都不少,但是,自陛下之后……他们未必有陛下生财有道。”荀顗这样提了一句,意思那是都明白,明白,一众人看着曹恒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曹盼道:“他们要是没本事,自己的陵寢弄得破破烂烂的,怪朕?”

这位从来就不会为后代谋福,反倒是对继任者条条框框的定得比谁都多。翻了一个白眼,曹盼问了曹恒,“阿恒,你要是连国库都用空了,连修建帝陵的钱都拿不出,你怎么办?”

“那就不建。”曹恒面对这个问题也是处之泰然的回答,群臣……

母女俩那是一丘之貉,一个鼻孔出气。但是,这事说来说去,要是真按着曹盼的意思,绝对是更利于国利于民的。

“没错,连国库都没钱了,这皇帝是得当得有多惨,这么惨的皇帝,还建什么帝陵。”曹盼补充一句地说着,一群人都低下了头,默默地不作声,只觉得自曹盼之后的帝王,其实忒惨。

曹盼是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地道:“你们要想,朝代更替,朕合盐利这事,后世必知。朕要是真拿了如今国库所收三成之利建成了帝陵,朕当真百年之后,日子能安稳?”

“所以,朕的陵寢,建就建,将来那贵重的赔葬一样都别给朕。”曹盼又把这话放了出去,立刻吓得群臣们都跪下了,一声声地唤道:“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曹盼看着这都跪下的人很是无语,“朕记得,当初阿爹去的时候也留了话,没有任何的贵重赔葬物。”

……崔申道:“陛下,先帝逝时天下未定,不同于今。”

“朕也觉得天下未定。无数百姓嗷嗷待哺,天下各方势力涌动,那些贵重的东西留着给百姓用,不是比放到朕的陵寢里更好。人死都死了,那些东西放着不见天日,还会招贼,你们觉得更合适吗?”曹盼一名一句地问,问得这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的曹盼好。

墨问道:“陛下若是担心遭贼,臣等可以多设机关。保证他们都进不去。”

“墨家机关天下闻名,有墨侍中与墨尚书出手,想必一定能将陛下百年后的陵寢修建得水泼不进,火烧不得。”实在是被曹盼吓得不轻的人,一听墨问的话,那是连忙地拍墨问跟墨瑶的马屁,这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