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卉瞧着眼前渐渐靠近的黑影,惊慌的回过头看了看歧衡。
歧衡颔首轻声道:“莫怕!”
书卉点点头,她明明心里怕的要死,却又怕歧衡师叔看扁了她,只好牙关紧咬,硬撑着对上前方那渐渐放大的绿眼,一口利牙都快咬碎。
好在止裳道长在离他一丈远处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书卉的脖子上,似是在忌惮什么。
看来师叔的玉扣的确管用,书卉暂时松了口气。
她不得不庆幸这止裳道长的魂魄虽面目全非,却比起那些有鼻子有脸的鬼魂来,并不算吓人,仔细瞧瞧,倒像一根烤焦的玉米。
这么一想,书卉不仅心里好过了许多,肚子似乎也饿了。
她稳了稳心神,正欲再次发问,岂料这止裳道长倒是先开了口。
他缓缓张开嘴,粗噶暗哑的声音如同一块慢慢折断的朽木,听得人心里莫名的难受:“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书卉一愣,她从不知道鬼中也有耳背的。
“止裳道长,你是怎么死的?”比起方才的慌乱,她此时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毕竟烤玉米看起来还比较无害。
“我……”止裳道长幽绿的眼睛忽明忽暗,如她此时的情绪起起伏伏,他忽的忆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双目圆睁,周身插着的剑又开始激荡起来。
“我,我是被……他们……他们想活活烧死我,我挣脱了铁锁,他们合力用剑将我钉死在那木桩上……我……我……”
止裳道长周身的剑开始发出尖啸声,刺耳不已。
“你问问他,害他的人是谁?”歧衡悄然来到书卉身侧,薄唇微张,皱着的眉斜飞入鬓。
书卉又是一愣,难不成这小师叔也害怕,明明人就在他面前,为何不自己问。
歧衡低声解释道:“这止裳道长似是三魂七魄失了大半,我方才试探过,他既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
书卉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她这种招鬼体质的人能与止裳这残魂说两句,实在是诡异的很。
她下意识的往小师叔身旁靠了靠,温热的气息在旁,她才又壮着胆子看着眼前的“烤玉米”问道:“止裳道长,那是谁害了你?”
幽森眸光一暗:“是止沅,止沅老东西下的令,五庄道观其他人动的手。”
“他们为何要杀你?”
“为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外欠了些赌债……他便以此为由头处置我……其实是……是他五庄道观太久没有人……太久没有人成功了……近年来离去的弟子越来越多……拜师的弟子越来越少……他害怕……便想烧死我……烧得我尸骸无存来谎称我飞升了……借此哄骗世人……”
的确,也只能哄骗世人了,且看五大派的其他几派,可有哪一个信了的。
倒是连师傅都没想到,这五庄道观竟如此丧尽天良,只因时间久了,必须要有人“飞升”了,硬生生残害了最不受待见的止裳。
书卉只觉后脊骨阵阵发凉,仓促间脚底一崴,身形晃了晃。
歧衡误以为书卉要跌倒,急忙抬手托住了书卉的胳膊。
感受到歧衡掌心的灼热,背着身的书卉怔了怔,虽不动声色,心头却浮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此情此景之下还能心猿意马,书卉也是服了自己。
她吞了吞口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止裳道长的残魂上:“那……那你为何一直守在曾青身旁,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止裳道长此时问什么便答什么,书卉也就愈发大胆起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曾青的死因。
“我……我在等他魂归,止沅以鬼火烧我魂身,我如今只剩一魄了……我走不了……我要等他来带我走……”
“走?走去哪里?去地府?那曾青呢,他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不知不觉中,书卉开始应对自如,一如她往常盘问师弟师妹们那般,挺直了腰杆。
那漆黑的缝上扬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露出那一口缺牙:“我除了你,谁人都瞧不见听不见,我又如何杀他!我只不过感受到了此处有微弱鬼气,便一直守在此处,你若想知道他如何死的,等他的魂归了,你亲自问他便是……”
魂归魂归,人死后三日,魂魄会一直在阳间逗留,三日之后便会被鬼差带走,七日后则会被鬼差带回阳间见亲人最后一面,也就是头七。
也就是说,若想见到曾青的魂魄,书卉要么等上七日,要么在明日之前将他四处游散的魂魄引来。
只不过这引魂术有违天道,颇为凶险,若是出了差错,轻则招错了魂,还得亲自将其送回地府,重则招来千年厉鬼,引魂不成反引祸上身。
就连她师傅,也只在数十年前使用过一次。
岐衡沉思片刻,忽的眉心一紧,在书卉耳旁旁不动声色道:“你唤曾青的名字试试?”
书卉愣了愣,立即意会过来,压着嗓子做贼般喊了声:“曾青……曾青……你在哪里?”
一阵凉风起,嗖嗖的往脖子里钻,书卉话音未落,这门缝中忽的侧着飘进一个黑衣白脸的鬼影来。